吕阳还是不看筱满,谁也不看。张峭从前面往后看了过来,问筱满:你又是公交车来的啊?送你回市区吧。
筱满说:我一个朋友送我来的。他往身后指了指。
哦,哦,那个女朋友。
不是筱满抓了抓头发,对了,惠芬姐,您过会儿要是去舞厅收拾东西,看到楼上房间里有什么眼生的东西,您就扔了吧,我该带走的都带走了。他笑着拍了两下胸脯,声音响亮:大家放心,我有地方住。
吕阳的手掌猛一缩,攥紧了裤子,转过头怨恨地瞪着筱满,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别打电话给我,我算你什么人啊,我就是你用来调剂心情养的宠物,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就只会让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就是想看我被人笑话,我去乡下修车就不会有人笑话我了!
他抱着胳膊,侧过身子,完全把背对着筱满。
张惠芬抱歉地和筱满打了个手势,张峭清清嗓子,调试起了冷气风力。筱满还是笑着,咬了咬下唇,道:那我先走了啊。
张峭和他话别,张惠芬又握了握他的手,筱满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回到了赵尤的车边,上了车。
赵尤正用一张泛黄的外卖菜单折纸飞机,看到筱满上来,把折好的飞机架在了方向盘后头,松开了手刹。
筱满拿出手机看了眼,唉声叹气:尹老师说那个说书人还是没回,她20级的号他都不搭理,万一真有什么爆料,他岂不是错过了他用手机敲打着下巴,揣测道:还是他笃信别人的料肯定没他掌握的齐全?
赵尤耸了耸肩,开车,没接话茬。筱满问他:小赵,你觉得这个说书人怎么会对当年那些案子的细节知道得那么多?
赵尤说:哪个记者的号吧,当年收集了很多资料,写好了新闻稿,却没能发出来,十年过去了,估计他不干记者了,没约束了,趁这次案件就放在网上了,说不定过阵子就看到他出书了。
小灰给你看那个草稿了?
赵尤说:你怀疑说书人是晚报的刑天翔?
筱满摇着头,不太确定:我怀疑过他,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会把这些情报放到网上去博眼球,蹭热度的人,而且如果这个说书人真的是为了热度,那他为什么不分析分析近期的案子?
赵尤看了筱满一眼,笑眯眯地说:十年前刑天翔没少缠着你和戴柔,还有当时专案组的那些同事吧?
筱满也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你才值完夜班吧,真的不用睡会儿?
刚才眯了会儿。
刚才?就我下车的时候?筱满笑得很开心:你是哪路神仙啊?都不用睡觉的啊?
赵尤挠挠脸颊,吞吞吐吐:开会的时候也睡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那你也是神仙啊,都不用吃东西的。
筱满点头:对啊,我们是两个神仙查案,这要不在一个星期里破案,回去天庭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赵尤苦着脸说:包公是在阴曹地府当阎王的啊。
筱满大笑,连连摇头,他往窗外望去,竖起胳膊,单手撑着一边脸颊,打了个哈欠。赵尤说: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筱满忙瞪大了眼睛:不行,我得看着你开车,你要是疲劳驾驶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两个在路上都交代了,那我冤死了,那我真是要下地府去见包大人了,我还不想现在就死。
赵尤闻言,似是如释重负。筱满伸长手臂,一把抓过他放在方向盘后头的纸飞机,开了窗,往那纸飞机尖尖的头部哈了两口气,一掷,纸飞机飞出了窗外。他的目光追随着飞机飞行的弧线,日光刺目,他很快就看不到那淡黄色的飞机了。
赵尤说:上天庭去报信了。
筱满作了个敲锣打鼓的姿势:当当当,破案在即!
他笑着把手伸出窗外抓风。赵尤又说:其实逃避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筱满趴在窗边。他们正驶过一排全是卖贵阳牛肉粉的店铺,家家都挂着正宗地道的招牌,筱满拍了下车门:赵医生,饿死了,吃点东西吧。
两人挑了一家门口挂着红灯笼,兼卖土豆肉饼的小店,一人要了一碗牛肉粉,赵尤还要了个土豆肉饼。筱满喝冰可乐。他吃了小半碗,喝了小半瓶可乐就开始抽烟。赵尤看了看他,筱满把碗里的牛肉挑出来给他。赵尤吃完了自己碗里的汤粉,把筱满剩下的半碗也吃了。他喝他没喝完的可乐。
吃完,喝完,赵尤摸出手帕擦了擦嘴。筱满递烟给他,赵尤拿过去,抽了两口,把手帕递给他。筱满也擦了擦手和嘴,两人起身走了。
他们到红木街道时,正碰上早高峰,上学的,上班的,骑自行车,电瓶车的,开车的,在窄窄一条红木街道上挤得水泄不通。路边根本没法停车,赵尤不得不把车停在了两条街外的万达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和筱满往回走,到了红木街道和文明路的交叉口,筱满指着挂在一间干果店屋檐下的一块红木街道1号的门牌,介绍道:红木街道两边都是民国建筑,单行,1号是报社,对面12号是万年好丝绸庄,30号是红木小学,去年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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