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灵机一动,问:“宋先生,你觉得脑瘤会喜欢吃哪个鸭锁骨呀?”
我觉得脑瘤不喜欢吃鸭锁骨。
宋先生回答:“左边那个。”
南岸拿起右边的鸭锁骨,大义凛然地啃了一口:“那我吃右边的好了,气不死它,略略略,嗝~”
启程,回省城。
宋先生带了司机和车过来,但南岸仍然晕车晕得厉害,坐汽车都要时不时地停下来,蹲在路边休息一会儿。没办法,宋先生只好陪着他坐高铁。
南岸坐在高铁里也觉得难受,红润柔软的唇瓣变得干燥苍白,宋先生给他戴上耳机听音乐,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曲《山丘上的挽歌》,安静而迷人,南岸沉醉在中间的一点点华尔兹节拍里,忽然他摘下一边耳机,又摘下另一边,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
宋先生问:“不听了?”
南岸摇摇头,夸张地感慨:“宋先生,一分钱一分货,你的高级耳机质量就是好,听起歌来余音绕耳三日不绝。”
宋先生正想笑,某个念头从他心间一闪而逝。
他捂住南岸的耳朵,一会儿后松开手:“刚刚还听得见声音吗?”
南岸点了点头:“听得见。”
宋先生将南岸的脑袋揽在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脸颊,南岸舒服得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淡橘色阳光透过列车的窗,洒在他白皙到有些病态的皮肤上,像某种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漂亮,没有生机。
良久,宋先生目光里流淌出难过的情绪,他轻声说:“宝贝,那是耳鸣。”
第35章 请相信我(3)
南岸病怏怏的,在列车上越待越难受, 宋先生放倒座位让他躺着睡一会儿。没两分钟南岸从座位上下来, 跪坐在他腿边, 脑袋枕着他的腿,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睡着了?”
南岸不出声,闷闷地摇了摇头。
宋先生频繁地看着前方显示屏的时间和时速。幸好高铁比开车更便捷更平稳,仅一个小时就抵达省城。
下车, 出站, 宋先生手里一空, 南岸放开了他的手, 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宋先生在他身边蹲下来,听见他说:“你有工作要忙, 先回去吧,我不想坐车了,我待会儿自己走回家。”
“我不忙。”宋先生怎么能把南岸一个人扔在这里。
南岸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来跟着宋先生继续走,傍晚的凉风一吹, 终于慢慢恢复了些精神。
南岸说:“宋先生, 脑瘤在我脑子里说它要喝蜂蜜柚子茶, 加双份芦荟粒。”
见南岸精神状态好多了, 宋先生逗他:“为什么要给脑瘤喝蜂蜜柚子茶?”
南岸说:“它威胁我,说如果喝不到加双份芦荟粒的蜂蜜柚子茶,就把我的脑子吃掉。”
“那太糟糕了。”宋先生让南岸坐在长椅上等几分钟, 他去买。
一路上,宋先生都在考虑带南岸去北京的事情,那里有最好的神经外科。但是南岸的情况一天天变差,以前只是晕机,所以宋先生极少带他出差;现在看到车就难受,晕车药晕车贴没用处,连回家都要折腾好久,更何况千里迢迢地北上治病。
他也收到了联系得上的医生回复,给出的参考方案大同小异,肿瘤还很小,建议保守治疗,脑干作为外科手术禁区,手术风险极高。
可没有手术就不能完全切除,也没有病理检查,万一再复发再生长,南岸的身体又扛得住多少次伽马刀?
宋先生正忧虑。
南岸突然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地庆幸:“好危险,差点就被呛到了,芦荟粒真阴险。”
宋先生心情复杂。
喝上柚子茶,南岸感觉好多了。本来宋先生想先把人送回家再去公司,南岸非要跟他一起,宋先生遂由着他。
到办公室,南岸往沙发里一躺,倦意涌上来,他困得眯起眼睛,也不去愿意去休息间睡。宋先生调暗灯光,抱着南岸耐心地哄他睡着。
南岸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浅,浅到宋先生不由自主地担忧,这个贴近他心脏安心入睡的生命是那么的微弱,好像风吹过来就会飘走一样。
门边有动静传来。
宋先生侧头,视线冷冷地扫过去。
秘书推开门,被上司阴郁冰冷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作。
合作时间久了,她明白宋先生的脾气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好,只是习惯性地不喜怒形于色。因此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方才令人胆战心惊的盛怒,会从宋先生的眼睛里毫不压抑地表达出来。
短暂而漫长的一秒。
宋先生全然收敛眼底的不悦,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什么事情?”
秘书又怀疑刚刚是她的错觉,忍不住悄悄眨了眨眼睛重启视野,压低声音报告工作,“抱歉,我不知道您提前回来了。”
“东西先放下吧,辛苦你了。”宋先生的语音语调一如既往,不带什么明显的情绪,却始终保持着熟悉的、让人放松的温和。
南岸没睡多久就醒了,打了个哈欠,睁着水雾迷蒙的眼睛,趴在沙发扶手上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发呆。他的脖颈微微仰起,拥有像白天鹅一样流畅优美的弧线。
感受到宋先生凝滞的目光,他好奇地回头:“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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