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久找不到苗头,麦文澈决定直接出击。
他以前公司做微博运营时有好几个小号,他登了其中一个,私信了这个账号,发了个10块的红包,然后去轩轩妈朋友圈截了张日常照片发过去,问道:“我是在摄影号那边摸过来的,求求告知这个该怎么上车。”
麦文澈没报希望对方会回复,所以同样的手段发了好几个账号。还在准备搜寻下一个目标时,没想到其中有一条私信居然收到了消息。对方问:“加群了吗?”
心头凛然,麦文澈居然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回:“没,有群号吗?”
发出去后他一直在等待着,然而等了几分钟了还是没有回复。于是麦文澈又发了个红包,这次发的是100块,他说:“哥们,求你了,想上车。”
红包立刻就被领取了,对方发来了呲牙笑的表情包,说:“兄弟上道哈!”很快,对方回复了一个群号,说添加答案是“大黑”,让他加了后翻相册有“车票”,还说什么“我都手把手喂到嘴边了,还是吃不了,就饿着吧。”
麦文澈违心地一连发了几个谢谢。
接着便按照那位网友的步骤去加QQ群了。通过得很快,群里有1000多人,还开启了全员禁言状态。
麦文澈有种如箭在弦的紧迫感,他正准备去翻相册,小腿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从惴惴不安的情绪中抽离,他抬眼看了眼明榛,对方指指他的腿,说:“我倒个水——你喝吗?”
麦文澈摇了摇头,把脚收了回来,直起了身子端正坐好,又低头继续手里的事情。
明榛起身去拿杯子,倒水,又转头看了眼沙发上一脸严肃的人。
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人没有觉察他的视线,因为麦文澈觉得,他可能,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庞大的罪恶产业链。
麦文澈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跟明榛借电脑用。明榛不明所以,边问他是不是要处理工作,边开了电脑。
麦文澈从QQ群相册里摸到了一个网站。
这是个会员制的网址,包年包月不同的套餐都有,而且会员费用价格不菲,包年费用居然高达8888元。普通人能浏览的内容很少,只有充钱成为会员后才能进行作品浏览,群的作用是发网站链接,发每个作品的试览,会员可以拿着作品号到网站进行“专辑”购买,专辑内容有视频、音频、图片等不定。
所有的作品都是儿童摄影,但图片让人触目惊心。穿着性感情趣衣服的、摆着明显诱惑人动作的、若隐若现怀抱琵琶半遮脸的、全部都是脚部手部身体特写的......
或隐晦或赤裸,什么类型都有。
而从照片的角度、光线、构图来看,都是高清设备拍摄的。
他付费解锁了一个标题叫“瑟瑟发抖的太可爱了”的视频,是个小女孩,穿着清凉的小裙子,镜头后伸出一只手拼命地拉她的裙子露出身体,她双眼泛泪低声地说着“不要”,镜头后的人便说“那你不拍没有钱结了,你妈妈今天就领不到钱了”,然后还说“这么不听话,下次都不找你拍了”。小女孩最后边哭着边自己把裙子扒了下来。
隔着视频他能感受到小女孩无力的抗拒。
他看到了这个视频下的留言,那些匿名的账号都说着不堪入目的猥琐话语,那是些不应该对垂髫童稚该说出的话。
一阵恶寒从脚底涌起。
麦文澈从小当童模,经历过寒暑颠倒、经历过饥寒交迫、经历过布料过敏受伤、经历过长时间高强度工作,但从没想过儿童拍摄还有如此恶心的一面。
他甚至庆幸,自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性事件,否则不知道该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
“你怎么了?”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明榛站在了麦文澈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麦文澈怔怔地抬起了头,看了眼明榛,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震颤,愤怒地、害怕地,颤抖着。
“你脸色好差,怎么了?”明榛看着麦文澈居然微微地抖了起来,紧张地问。
“兜兜——”麦文澈低低地唤了一声,突然很想起身抱一抱明榛。
但他没有这么做。
“你在看什么?”明榛从桌子对面绕了过来,走到了麦文澈旁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麦文澈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自己也说不好刚才那一刻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
工作上再大的压力他都扛过,却很奇怪地在这种事情上容易崩溃,上次差点轧到一个小孩是,这次看到有小孩被强迫拍那样的照片也是。他仿佛对小孩有着一股天生的悲悯,无法轻易对这种事情释怀。
年龄逐渐增长,人生经历逐渐丰富,在处理其他事情上逐渐成熟成稳,也对幼小的生物更容易心软,更容易脆弱。
那种孤独的、需要人陪同的感觉越发强烈。
也许是自己的童年并不美好,所以也不忍看到小朋友陷入任何不幸里。
觉得庆幸,也觉得无助。总之五味杂陈。
然后他又分神想,会不会并不是他容易在奇怪的事情上崩溃,而是,他愿意把脆弱的自己展示给明榛看,所以才会情绪崩溃?
明明是年纪更小的后辈,却有着让人想依赖的安定感。
待情绪稳定下来后,麦文澈一五一十地从儿童公园遇到轩轩妈妈开始说起,到今晚发现的这个网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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