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池霁也没再说话,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微微俯下身对着电脑打字,似乎是在回复工作消息。
操作完成之后,他端起电脑边的保温杯,靠在沙发上转头眺望窗外。
陆长明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放眼望去,瞳孔微微一颤,眼前豁然开朗。
大雾散去,远处的皑皑雪山清晰可见,巍峨的山峦披云戴雪,与万仞冰川一起耸立在广阔的大地之上。
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
从昨天就开始笼罩着整个丹诺雪山的薄雾,就这样在阳光的渗透之下散去了。
陆长明正想和池霁说,当他们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阵山风呼啸着掠过,所有的云雾都开始散了。
他们一镜到底,用高速摄像机拍下了整个过程。
画面里,云在动,雾也在动。
只有陆长明一动不动,仿佛和身边绝美的景色彻底融为一体。
之所以冻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个镜头需要在寒风里站很久很久。
与此同时,池霁也很幸运,醒来的时候刚好将拨开云雾的景象尽收眼底。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想通了很多很多事情。
念及此处,池霁将定格在雪山之巅的视线收回,转过头将目光转移到陆长明的身上。
陆长明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道视线,心跳当场控制不住的开始加速。
“我昨天有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池霁凝望着陆长明,缓慢的问道。
在这一刻,陆长明如同一个被拷问的犯人等着定罪一样慌张到了极点,不知所措的埋下头,屏住呼吸:“记得。”
池霁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那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陆长明当场出了一身冷汗,心慌意乱的捏紧手里的暖宝宝,被烫的掌心发麻,支支吾吾的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够好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以后……”
“陆长明,你知道我没在纠结这个。”
池霁打断陆长明的话,佯装的镇定终于出现破绽,稳住剧烈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却没能压住语气中的颤抖。
“是不是只要我不问你就准备一直把我当傻子?我现在只要一句话,你之所以在我回国之后这么关照我,到底是念及当年的同学情谊或者池承霖为难的怜悯,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在池霁因为不安的情绪而涌动的眼神中,陆长明哑口无言。
哪有什么另一条路可以走?
从一开始他的出发点就错了,他以为的另一条路,是早晚会被池霁彻底堵死的一条路。
这段时间他竟然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却忘了池霁心思如此细腻,怎么可能丝毫看不出异样。
陆长明抿唇,意识到此刻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除了孤注一掷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见到陆长明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低垂着头连看一眼自己都不敢,池霁竟不知道忽然哪里来了这么多委屈,鼻子一酸,强忍着哭腔质问道:“陆长明!你到底是不是……”
“是。”
陆长明倏然抬头,呼吸失措,目光坚定的直视着池霁的眼睛:“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们是同学,也不是因为怜悯,是因为我喜欢你。”
池霁呼吸一窒,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不由自主的睁大双眸,迅速红了眼圈。
“我一直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直到现在,九年。”
陆长明生怕自己再畏惧下去,抱着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觉悟一鼓作气的说道。
“很抱歉瞒你这么久,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担心你没办法接受我,反而因为这段感情感受到太大的压力,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轻松的和我相处。所以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以什么身份陪着你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你过得开心一点,仅此而已。”
透支所有的勇气说完之后,陆长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之后憋出三个字。
“对不起……”
听完他的话,池霁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久久没有回过身来。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想过陆长明或许放不下上学时的那段感情,对回国之后的他死灰复燃的可能。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中间空白的整整六年里,陆长明身在娱乐圈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花花世界,却从来都没忘记过那段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初恋。
除了去米国的这六年,他从来没有计算过其他的相关数字。
所以当“九年”这个字眼从陆长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唯一的感受就是懵。
六年似乎勉强还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可是九年……
这是陆长明啊,是娱乐圈这么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冉冉升起,没沾染上任何杂质的陆长明啊。
而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人心里某一个地方,占据了整整九年。
在这一瞬间,在池霁情绪中占比最多的竟然不是愉悦和惊喜,而是深深的疑惑。
他何德何能?
陆长明双拳紧握攥的指节发白,感觉时间的流动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缓慢,他低着头不敢正眼往前看,仿佛一个犯下天大错误的罪人无地自容,煎熬的等待着池霁最后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