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在沈慎之怀里笑的乐不可支:“照沈先生这么个养法,再可爱的孩子都能被您给养废了。”
第77章
可能沈先生的爱给了他支撑, 钟宁发觉自己如今好像没有那么怯懦了,他好像拥有了曾经从来没有过的心态勇气。
钟宁心头一热,问沈慎之道:“先生, 想听一听我的故事的吗?”
沈慎仔细瞧着钟宁,见他神色无异, 才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钟宁就借着这个机会, 把自己藏了很久很久,压抑了他整个青春期和叛逆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及过的往事对着沈慎之讲了出来。
钟宁是钟家出生的第二个儿子,是在钟家第一个儿子钟景六岁那年,为了给大儿子治病提供所需要的肾.源才被生下来的。
因为当时政策原因国家不允许生育二胎,而钟宁的父亲作为大学教授紧顾着名声,所以钟宁虽是钟家的亲生子, 生下来却没有被写上户口本。
这似乎是一种预示, 预示着这个没被写上户口的儿子在今后的十多年里,始终都像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被偏心到极端的父母毫无存在感的摈弃在这个家庭之外。
父母偏心钟景,钟宁一边要说服自己理解父母的偏心, 一边还要忍受钟景的各种无理针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钟宁九岁, 因为学习成绩优异, 连跳两级上到初一那年。
这个一直以来都努力的学着怎样乖巧听话的小孩在叛逆期的驱使下和家里人掀起了反叛,钟宁和父母决裂,从家里跑了出去。
在奶奶家生活的那一段时间是钟宁第一次感受到安宁与平和。
奶奶是退休的高中音乐老师, 对钟宁的学业很严格,尤其在钟宁开始跟她学习钢琴以后,她便对钟宁更为严苛了, 在大多数时候,比起奶奶,她更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但钟宁还是喜欢她,依赖她,因为她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喜欢钟景,却不会因为钟景而彻底忽视钟宁。
即使不喜欢,她也愿意给钟宁一个公平的对待。
甚至偶尔还会给钟宁一些让他难以忘怀的温情和慈爱,比如连过年的习俗都一知半解的人,却在每年生日都会给钟宁煮一碗长寿面。
钟宁轻声道:“我那时觉得长寿面特别好吃,比以前钟景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家里给他买的生日蛋糕都还要好吃。”
沈慎之摸了摸钟宁微微蹙起的眉,低声缓缓道:“不想说就别说了,都过去了。”
钟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好像不自觉绷的太紧了,他有意识的将眉头松了松,抬头对沈慎之笑了一下,摇头道:“我想说出来,已经在心里放了这么久了,我不想再把这些事放在心里了。”
沈慎之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声“好”。
钟宁搂着沈慎之的腰,往他怀里靠进去:“我以前总觉得奶奶是喜欢我的,如果她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给我做长寿面,教我弹钢琴,还帮我报名参加那些比赛。”
“然而在医院已经找到了合适肾.源,随时可以接受移植的情况下,她却和我的那对父母一样,觉得我的肾对钟景更好,劝我回来给他移植。她对我说:看在奶奶收留你,教了你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回来救你哥哥一命吧。”
“她们为了钟景说的情真意切,我却觉得很可笑,那一刻我觉得好像看清了他们所有人的真面目,知晓了他们所有的别有用心,所以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沈慎之手掌抚在钟宁脑后,轻轻揉弄着因为主人说话时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抖动的毛绒绒发丝。
钟宁忽然笑了声,他仰起头,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光对沈慎之道:“可是先生你知道吗?这次回桐市,我在奶奶的房间发现了一本日记,她在日记里说,她最喜欢的是钟宁,是我,只是因为她患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所以她当时才故意那样说,因为她担心我听说了她的病以后会跑回来,她那样说是为了让我对家里人死心,她说她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怕对我太好,我在她去世后会更难过……”
钟宁忽然重重的喘了口气,晶莹的泪水啪嗒滴落下来,“可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将来、以后,这些又算什么?她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只不过就是一份属于我的偏爱而已。”
“宁宁,冷静,冷静宝宝……”沈慎之心疼欲裂,指腹轻轻擦拭走钟宁脸上的泪水,“别哭,乖,别哭,都过去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沈慎之这样温柔的一哄,钟宁反而更委屈了,眼睛一眨,眼泪掉的更厉害,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明明知道的,她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给我?”
“别哭宝宝,别难过,我给你,我所有的偏爱都给你。”
沈慎之看钟宁难过,手心都跟着急出了汗,沾着汗液的温热手指在衣摆擦了擦,才轻轻的去给钟宁擦眼泪。
钟宁瘪了瘪嘴,忽然低下头,自己举起袖子把眼睛一股脑擦干净。
钟宁低着头摇了摇脑袋,哑着嗓子低声道:“我不难过,我只是、有点激动了。”
“嗯,我知道。”沈慎之轻声道:“我知道我的宝贝很厉害,很坚强。”
钟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才重新抬起头看他。
沈慎之小心翼翼的将钟宁额前的碎发拨起来,把残留的眼泪都轻轻的抹去,“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就像你说的,让它们从心里放下,让一切都过去。前二十年的时间很短,那只是生命的一小段,咱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呢,以后都有我,有你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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