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亭。”他站在原地,抬高了声音喊道。
陆怀亭却没有停下了,亦没有回头。
余琛深吸一口气,放软语气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好不好?这么晚了很不安全。”
陆怀亭在小区门口打了的士,一眼也没回头,上了车直接让司机去郊外的房子。
余琛跟着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他上了的士,忍不住跟了两步,直到看不见车影。
他难以遏制地感到胸口发疼,呼吸刮过喉间,滚烫得融入血肉,痛得他手脚发软。
他第一次看见陆怀亭离去的背影,这样果断,而又轻松。
他曾经也是这样对待陆怀亭的吗?一次又一次的抛下他,让他从学会等待,变得学会麻木。
这就是他要的完美爱人吗?
余琛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毛茸茸的,还带着可爱的小熊头,陆怀亭总是喜好这些可爱的毛茸茸,那只被他捡来的小猫玩偶也被他用毛茸茸的小衣服包裹着。
余琛愣了愣,起身往家跑去,他好像没有看见陆怀亭带走那只小猫。
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行李箱放在一旁,然后将地拖了一遍,擦干净桌椅,小猫的东西也被他重新擦洗一遍放在了角落里用干净的白布盖好,忙活到快天亮,陆怀亭去浴室洗澡,顺便将衣服也洗了。
兴许是因为回到了家,他的心情变得很轻松,浑身都懒洋洋,拉上窗帘,上床将被子一拉,几乎是立刻就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入睡过了。
很长一段时间充斥在梦中的恶意仿佛被排空,他的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没有痛苦和惶恐,也没有余琛。
余琛第二天按时去了公司。
陆怀亭的小猫被落在了被子里,大约是走得急,又或许是……他不要了。余琛将小猫搂在怀里,就这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夜。
齐韵一来就和他汇报公司最近涉及的游乐场项目,他拿着项目书,看了好几遍第一行,没看懂意思,抬头扫了眼齐韵,对方突兀地停下声音,与他对视。
余琛问道:“谁提出的项目?”
齐韵愕然半秒,很快便道:“是……余理少爷。”
项目书的最下角明晃晃的主策划人余理晃进余琛眼里,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间,微微红肿的双眼抬起时满是血丝,“老头子又要玩我?”
齐韵低下头,没回答,这种敏感问题不是他这种特别助理能够回答的,董事长的贴身保镖秦助理都不敢置喙的东西,他有什么胆子去招惹。
“有完没完。”余琛低骂一句,将项目书扔进了垃圾桶,正要拿水杯泡咖啡,一不小心抬手将旁边的花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清脆声响砸进耳中,余琛一愣,下意识咬了咬牙,在齐韵连忙要出门喊保洁上来收拾的时候,艰难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齐韵出去后,余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出来给简津京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那一瞬间有些吵闹,过了十几秒才安静下来,简津京的声音透着高兴道:“喂?余琛,有什么事啊?”
余琛低声道:“亭亭走了。”
“啊?”简津京茫然的声音带了点无措,“……你不会是,许承公司那事儿找他麻烦了吧?”
余琛沉默数秒,语气带了点激动情绪道:“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呢?告诉我他被人欺负了很难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们是爱人,爱人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吗?”
花瓶的碎片被窗外投进的阳光照耀,陆怀亭曾经每天都在给它擦洗,摆上漂亮的鲜花。
简津京沉默了一时,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余琛现在的情绪听起来很不好,重重的喘息间是厚重的滞涩感。
“我觉得亭亭还是没有安全感,也不太相信你的爱。”简津京斟酌着说道:“他不止一次跟我提到过‘没有人会爱他’,这个观点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思维,我好几次想要对这观点进行反驳,都被他逃避了,我不知道是谁对他说出这种话或者教他这种观点,或许是因为年少的事,你如果也听到他说这种话,你可以稍微纠正他的思想,我感觉他已经不够信任我了,所以我昨天联系了我师兄,正打算让我师兄给他看看呢。”
余琛咽了咽,喉咙发紧,他的眼尾几乎要洇出雾气,泛着水光,开口的声音变得喑哑低沉,轻轻道:“是我,是我对他说的。”
“……”简津京顿了顿,竖起眉头,“也是,倒不奇怪,你就是这种人。”
余琛轻咳一声,低低道:“……他也确实跟我说过没有人会爱他,我和他解释这是气话,但是他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简津京默了默,有些抓狂道:“大哥,你知道他有心理疾病吗?你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还气话?你家气话是为了把人气死吧?”
“对不起。”余琛抿了抿唇,困难地出声道:“我过去对他很不好,也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他昨天晚上因为我的逼问离开了我,他说我这里并不是他的家,我也并不爱他,可是我是爱他的,你也知道的对吧?我是爱他的。”
“……”简津京安静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余琛,我有时候觉得你挺不把陆怀亭当人看的,念书的时候你能因为去接受更好的教育一走了之,你甚至都没有跟他说一句你要走,人家白白等你十几年,等你回来了,勾勾手又把人揣身边了,心情好给个笑脸心情不好让人为你揪着心,到头来因为你伟大的人生目标,说结婚就结婚,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陆怀亭是个人,不是你养的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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