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高考那天,天降暴雨,许子芩大清早起床给表姐洗了水果切盘,王之之天还没亮就张罗着检查文具袋,2B铅笔都验证了好几轮,生怕买了假货,涂了答题卡扫描不出来。
小少爷倒了杯牛奶的功夫,王之之就招呼着刚起床的秦鸯小点声,别吵了小苹睡觉,要养足精神,才能奋战高考。
王之之安排得极为妥帖,她算过了,从家里到学校,以最坏的打算,每个红绿灯都堵车,赶到学校最多需要42分钟,加上吃早餐收拾书包的时间,撑死一小时。
第一场语文九点开考,提前半个小时入考场,7点半出门时间刚好。
“孙阿姨,车到了没?”王之之拿了几根替换的笔芯放入文具袋。
“我爱人刚在街上买包子,五分钟后到楼下。”孙阿姨在摊煎饼。
现在才6点半,全家就已经如同上了战场,分秒必争。
“那挺好。”王之之说完,眉头一蹙,又一个电话打给司机,“外边早餐不干净,万一半路拉肚子耽误事,我让孙阿姨给你带点,路上边走边吃。”
又补充一句:“安全起见,还是吃完再开吧。”
王之之活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包揽完一切后,才在许子芩肩膀上一拍:“小芩,提前五分钟叫你表姐,给司机留五分钟吃早餐。王子芥呢?还没起呢。”
许子芩自顾自地把倒的一杯牛奶喝干净:“昂,昨晚上熬夜背化合价。”
六点五十五,分毫不差,许子芩敲开了表姐的房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早早洗漱完毕的秦子苹脸上还补了淡妆,不细看看不出来。
他一进门,就被秦子苹抱在怀里:“抱一下,吸一下学霸的气息,我紧张。”
许子芩推了推,竖了个拇指:“昨晚文曲星托梦给我,我求他把清北的名额让给你,稳了。”
“嘴甜。”秦子苹在小少爷的脑袋上抚了抚,摸好发型就下楼了。
许子芩吃了五只蒸饺,又灌了一大杯的牛奶,一点也不饿。
在房里背了好几页英语单词,确保表哥睡足八个小时,才去表哥屋里闹醒他。
沉迷做题时,许子芩的手机突然一震,视频聊天框切入时,眼前一片黑不溜秋,旁边还有女人的旁白在嚷来嚷去的:“小芩,看得到阿姨吗?”
视频框由黑变亮,陡然出现白降的大脸,吓得许子芩一哆嗦,白降声音从对面传来:“妈,你手挡着镜头了,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视频聊天,用的前置摄像。”
白露脸冲着摄像头哦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镜头转到白降跟前时,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镜头反转,切换成了一盘绿油油的叶子,旁边摆了一盆泡发的糯米。
白降把镜头在跟前晃了两圈,才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你……”
许子芩抢先道:“我又不傻,端午节要到了,包粽子。”
白降那头把脸凑近点:“你知道包吗?我教你。”
不等回答,对面一片天旋地转,晃得他头昏。慌乱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支支吾吾,明显在推脱,但又抵不过孙子和儿媳妇两人的强烈要求,只好漫不经心地接手。
许老头那皱皮辣椒似的脸,许子芩头一回瞧这么仔细。
祖孙两人以这样的方式面面相觑,许子芩挠了挠头,全然不知所措,按道理我应该叫……
“爷……”
“我不是你爷爷,我也没你这个孙子,你别叫我!”那头先他一步把后话堵死了。
许子芩:……
性格还和之前一样古怪。
一只手在镜头前飞快晃过,紧接着镜头突然一震,八成就是让他注意言辞,但那速度太快,又低声细语的,猜不出是谁。
“干嘛!”许老头火爆脾气直冲,“还弟弟呢,我不认。我看你是魔怔了,哪个爷爷和自己孙子在手机里见面聊天的!长得细皮嫩肉的,你瞧瞧这脸都能掐出水来,我许家的种没这么好的成色。”
许子芩:……
刚帮许子芩说话的是白降,白露在一旁包粽子,腾不开手,只能上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不能好点语气说话。小芩,他就这脾气,你别怪他。”
“叫什么?”许老头不满意了,“小芩,哪个芩啊。”
白露实在听不下去:“你闭嘴!老头尽瞎捣乱,昨日还叫的亲热让小降带回来好好瞧瞧呢,装什么蒜!”
白降憋着笑了好几声,把手机从他爷爷手上夺回来,把镜头正对着老头:“他就是舍不得你,嘴硬心软,我抢手机时他还不乐意,死活抱在怀里呢,想多看你几眼。爷爷,你这回可记好了,芩是黄芩的芩,中药那个。”
“晦气!”老头傲娇地吼,“名儿难听也就算了,还取个中药名。”
许子芩:……
貌似,白降也是个中药名。
这话心里知道就行,万万不能说出来,这话要是出口,老头怕是手机都要给他砸了。
镜头里,白露把两片粽叶对叠,往上一弯,裹成一个漏斗状就往里面塞糯米,盘子里有腊肉,蛋黄,蜜枣和豆沙四种馅料,把馅料往里一压,收口,用细线一缠,菱角分明的粽子就包好了。
白降为了好展示,顺手从地上的篓子里拎了一串在手机跟前晃:“这一串都是红豆蜜枣馅儿的,我起了一大早亲手包的,手都红了,等煮好了,我带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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