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宴没被说服:“那也……”
沈欲撒娇似地唤了声姐,心虚到不敢抬眼,故作轻松地打断道:“你好好养身体,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沈心宴拿他没办法,半晌,只好无奈嘱咐:“那你记得好好谢谢人家,有空请人家吃顿饭。”
沈欲刚打算把回来路上买的一只柚子剥了,闻言顿了顿,心说我就算真的是普通借住,以人家的经济条件估计也不太稀罕我这顿饭……
但这话没必要告诉沈心宴,所以他只是低着头,拿刀在柚子皮上划拉了两下,温驯地把这嘱咐应了下来,说:“知道了。”
沈心宴没再说话,沈欲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确定这话题应该是结束了,瞬间就松了口气——他很少对沈心宴撒谎。
上一次对她撒谎好像还是五六年前,他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因为不想让沈心宴难过,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自己在学校过得很开心。
这些年来,他跟沈心宴相依为命。沈心宴不只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亲人,更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最依赖的存在。要骗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是这样大的一个弥天大谎,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很难。
选择留在傅深身边并不是好事,等同于彻底放弃自尊。沈心宴要是再问下去,他胸腔里的愧疚之情大概能直接将他淹没,让他当场窒息而亡。
沈欲扒下最后一片柚子皮,掰了一瓣果肉递给沈心宴,有些庆幸这话题到此为止,给他留了条活路。
可谁承想,就在下一秒,柚子从他的指尖转移到沈心宴指尖的这一刻,他忽然听见沈心宴说:“昨天光顾着聊天了没问你,我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医药费是怎么解决的?”
沈欲冷汗都快出来了:“肇事司机的赔偿金和我之前的存款……差不多刚好够……”
“你少蒙我,”沈心宴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说,“赔偿金怎么可能够我在医院躺好几个月?”
沈欲垂死挣扎:“那不是还有我存的钱吗……”
沈心宴被他气笑了:“你才工作一年多,能存几个钱?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人借钱了,借了多少?”
跟人借钱总比出卖身体好,沈欲不挣扎了,顺着杆往下爬,嗫嚅道:“也没多少……”
眼看着沈心宴还要继续追问,他没招了,状似不耐烦地叫了声姐姐,堵住了沈心宴的嘴:“真的没多少,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还得上。”
沈心宴要是对这个弟弟再少一些信任,大概就能发现他平静表象下藏着的愧疚和心虚。可是她太信任沈欲了,哪怕看出他是有意在逃避自己的问话,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笔借款恐怕金额巨大,绝不能让沈欲独自扛下。
她看着弟弟不再稚嫩的肩,忽然就有些感慨。
当初把沈欲带出来的时候沈欲不过十三岁,一副青涩少年的模样。一晃这些年,沈欲成熟了不少,甚至个头比她都还要高。只是可能是习惯使然,直到出意外之前,她都仍然在把沈欲当小孩子看,总想力所能及地多护着他一点。而现如今,这场意外让她在医院躺了数个月,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弟弟确实是长大了。
她有点心疼:“这几个月是不是特别辛苦?”
沈欲被愧疚淹没,实在扛不住了,道了句没有就借着烧水的名义跑了。
虽说一壶水烧开用不了多久,但拿来逃避话题总归是够了。几分钟后,他拿着两杯水从厨房出来,之前的话题已经自然而然地断了。
他怕沈心宴继续刚才的话题,叫了一声姐,先发制人地问道:“我后面的工作已经定了,没办法天天过来。复健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陪你去。你自己能不能行啊?”
沈心宴被他紧张兮兮的态度逗得直笑,说:“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了,为什么不行啊?你别这么紧张,有工作就去工作,不用天天过来,我没事,不用人照顾。”
沈欲踌躇了一下刚想回话,宿舍的门先被敲响了。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三分钟前刚从微信里得知他回了宿舍的姜江。
这青年咋呼得很,上来就语气生动地对他炸连珠炮:“诶你终于回来了,这都几天了,我……”
“我”到一半就被沈欲仓皇打断:“姜江!”
其实本来不至于的,沈欲是模特,出去几天是常事,沈心宴根本不会起疑。但耐不住沈欲自己心里有鬼反应过度,听到这话被吓得一激灵,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潜力,动作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跟姜江面对面站在了虚虚掩上的宿舍门外。
姜江头一回遭到这种待遇,满脸呆滞地问:“你干嘛,金屋藏娇了啊你?”
与此同时,屋里的沈心宴估计是不太放心,隔着门喊了声阿欲,问了句怎么了。
沈欲两相权衡,决定先回应沈心宴。
他跟姜江道了句等一下,然后往屋里探进一个脑袋,叫了声姐姐,说道:“朋友找我,我去对门待一会儿,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回来。”
待沈心宴点了头,他关上门,故作镇定的表情瞬间就裂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后悔。
姜江被他这副表情搞懵了,边把他往自己宿舍带边不太确定地问:“你刚刚是叫的是姐姐吧?你姐姐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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