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希言拿出两瓶水,走到茶几对面,递给席樾一瓶,然后去他身旁坐下。
很快,黄希言意识到这样交谈有多局促,尤其这样肩并肩,看不见对方的脸。
黄希言问:你吃过晚饭没?
吃了一点。
我有点饿,可不可以陪我下去吃点东西。顺便买双拖鞋。
小区对面,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小吃店。
黄希言点了一份煎饺和一碗百合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黄希言托腮,看着席樾,不自觉就露出笑容。
席樾手指骨节轻轻碰一下额头,好像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一点不自在。
煎饺和粥端上来,黄希言拿一双筷子,再问他: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席樾说不用。
她咬一口煎饺,问他:你最近在画商稿么,还是在做自己的东西。
画商稿。
那过来这边,会不会耽误你。
前几天交稿了。
黄希言呼气吹凉勺子里的粥,前段时间,何霄来了一趟崇城。
席樾一顿,偏冷的音色问她:他来找你?
主要是来参观学校,他想考崇城的大学。黄希言抬眼,看见席樾神情淡淡的,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就不再继续,转了别的话题。
一顿夜宵吃完,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雨势不算大,夹杂早春的风,凉意森森。
两人站在门口踌躇一瞬,席樾忽然抬手,拉开防风外套的拉链,脱了下来,往她头上一罩,走吧。
黄希言把衣服掀开些才露出视线,看见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就说不用。
而席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催促她快一点。
两人脚步匆匆,没有交谈,一直到了小区楼下才停下。
黄希言径直往里走,觉察到席樾没有跟过来,回头,你不上去了吗?
席樾说:已经不早了。你赶紧上去冲个热水澡,不要着凉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就走了。
黄希言两只手都抓着他的外套,有些怔忡,很赶时间么。本来想说明天跟你一起逛一下,过年的时候也没机会。她感觉到,好像吃饭的时候,席樾的情绪就已经有些低沉了,相较于今天两个人刚刚碰面的那会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席樾沉默了一下,才说:还没有交稿。我骗你的。
这下,黄希言说不出继续挽留的话,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她过生日,她已经很感激。
就笑一笑说:那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下一次有空的话,我去深城那边找你玩吧。
席樾点点头。
黄希言犹豫地说: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近吗?你打个车,不要淋雨
好。
那晚安了。
晚安。
两人道别,黄希言往里走,将拐弯时又转头去看,席樾的身影已经不在门口了。
她有点失魂落魄地上了楼,进门时才发现,自己头上还披着席樾的外套。
一瞬间准备追下楼,想了想,又停住脚步,想把它作为,下次跟他见面的理由。
下次,下次
黄希言有点烦躁。
感觉两个人的每一次见面,其实都是意犹未尽,好像有一种把想说的话,往下次推的心照不宣。结果每一次,都在盘算下次,话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需要勇气开口。
明明,方才从崇城赶过来见他的路上,好多汹涌的情绪,真正见到他面的瞬间,又都莫名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黄希言把衣服挂在餐桌椅的椅背上,拿上睡衣,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吹干头发,坐去沙发上,拿一柄美工刀,拆席樾带过来的那个纸盒子。
里面似曾相识的层层包装,拆了半天才拆完。
装在最后夹棉的绸布之下的,是一尊雕塑。
和那个长角少女一模一样的尺寸,这一个是一个少年,服装和表情都不大相同,相同的是一样长了角,一样具纤细的、肤浅的漂亮。
黄希言怔愣地拿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把雕塑的关节处和角上包的泡沫纸拆除,拿到卧室去,摆在书桌上。
两个雕塑并排,被创造出来的时间先后不一样,但不会有人不觉得,它们原本就该是一对。
黄希言下巴枕在手臂上,呆呆的看了好久。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给席樾打个电话,或者干脆找过去见他甚至即将付诸行动的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
惊得她猛然回神。
她竖耳听,敲门声停了一瞬,再响起,不紧不慢的节奏。
深夜,多少有些害怕,她拿起手机键盘按出了报警电话,才走去客厅,问:谁呀?
我。
黄希言愣了一下,赶紧丢下手机,跑过去把门打开。
门厅的灯光是暖色,走廊的灯光是冷白,席樾站在两者之间,神情也仿佛一样的矛盾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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