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笙觉得自己已然出现幻觉了,也快要死了。因为她瞧见弓马娴熟,可以骑马上阵杀敌师兄如玉山崩塌一般,竟然直直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他狼狈的摔倒,半点没有权臣的风光和镇定。
崔思道只觉得神魂俱裂,他一边呕血不断,一边匆忙的爬起身,一把推开前来搀扶他的护卫,全无礼仪一般拔足像莫玉笙狂奔而来。
莫玉笙恍惚他面上狰狞破碎,哀恸欲死的浓烈感情。
只是她无力的阖上了眼睛,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漫无边际的想,何必如此呢?
人终归是要死的,他又何必如此哀恸。
莫玉笙难过,她要是安静的死就好了,只可惜,她死了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她死了也不得安宁。
平乐二字是他取的,他想要她平安快乐,幸福顺遂,如今竟也成了一场镜花水月的虚梦。
已到了莫玉笙身边,一向爱洁到让朝臣忍无可忍的摄政王,却没嫌弃湿漉脏污的地面。
他颤着手将莫玉笙揽在自己怀里,抬手去捂住她脖子上致命的伤口,想让那些刺目的红色不再流出来,想要手足无措的延续她的生命。
然后他只触到了师妹冰凉的温度。
崔思道张张嘴,想要出声说些什么,结果他好像失声了一般,只能发,毫无意义的悲鸣。
周恒带着人飞快赶来,借着明瓦灯的光亮,他同身后的护卫见到他们一向冷静自持的摄政王殿下不知何时,竟倏忽白头了。
第21章
天上挂着稀疏的星子,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灯笼并明瓦灯正高高悬挂在梁上,洁白无瑕的细雪在灯光交晖中飞舞飘落,灯笼一照,好似盐粒撒下。
王府中人走动起来,有人笑闹说话,院中飘渺的传来来悠长的唱腔,以及戏班子热闹的乐声。
此时,王府后院。
莫玉笙突然感觉心脏复苏了一样,开始鼓噪跳动起来。周遭嘈杂的声音,像由远及近的潮水传到耳膜里,让她沉寂昏昏的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莫玉笙心口起伏,她觉得口干舌燥,头脑昏沉,如同喝醉了酒的模样。
这念头一起,她就完全苏醒了过来。
莫玉笙猛然睁开眼睛,立即坐起了身子。
寝室里温黄的灯光柔和而不刺眼,初秋轻薄的丝绢纱窗,如今居然变成了冬日所用的贝壳窗。
屋子里燃了无味的红萝碳,燃烧时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如同敲击金玉而发出的声音。
莫玉笙身子僵住了,她死死盯着眼前太过熟悉的房间,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不是死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更古怪的是她成婚时,明明正值较为炎热的秋日,当时人人都换了薄衫。
她用来做窗帘的也是薄薄的丝绢布料,而非现在的贝壳窗。
现在分明是寒冷的冬日。
莫玉笙伸出手来,细细瞧着自己白皙的手心,她看到白皙的腕子上,那些淡青泛紫的血管。
她伸手摁住脉搏,感受到了脉搏正在跳动。
莫玉笙觉得此事太过玄异,因为她竟然死而复生了!
恰在此时,红药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自家姑娘呆呆坐在床上。她面色没有半分喜意,只有惊疑不定的神色,好像陷入了什么巨大的困扰之中。
红药满脸不解:“今日乃是姑娘及笄的大好日子,姑娘怎么不开怀呢?”
莫玉笙闻言,不由越发觉得惊奇。
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问红药:“你说今天是我的及笄宴?我今日年满十五?”
她分明十六了,没想到死而复生之后,还多得了一年的时间。
及笄就是十五岁啊,这人人皆知。
红药觉得莫玉笙的话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方才姑娘喝醉的模样,她心里就明白了。
红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走到梳妆台边,将一面铜镜拿在手中,又走到莫玉笙面前照她的样子。
红药好笑道:“合着姑娘的酒还没醒,都迷糊了!您自己瞧瞧吧!”
莫玉笙忍不住去看铜镜里的自己,此时她已身着一身柔软的鸦角青亵衣,精致的发髻已经全拆了。
她早已发乱钗脱,眼尾脸颊带着酒酣后的晕红,恰好温暖橘黄的灯光一照,越发显得莫玉笙粉面玉颈,眼眸含水,肌肤如雪腻香酥。
莫玉笙抬起玉手扶着额头叹息:“看来我果然喝醉了。”
红药笑了起来,她看着如此迷糊的姑娘,眼神十分柔软:“姑娘确实醉了。好在宴会也快散了,所以我同绿萝将姑娘扶进屋里歇息,果真您一会儿就睡沉了。”
莫玉笙不由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她记得很清楚,她记忆里的那场及笄宴,自己压根没有喝醉,也没有提前回屋。
虽然是同样的一件事情,可是事情发展的轨迹和结果都变了。
莫玉笙因为惊异,忍不住回忆起细节来。
她记起她及笄宴时,自己确实并未喝醉,只是等宾客酒足饭饱,与她告辞后,师兄悄悄将她带到了厨房,亲手下了一碗长寿面给她吃。
在南疆,每到她生辰的时候,父亲都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她吃。等进了京城之后,为她做这长寿面庆生的人就变成了师兄。
莫玉笙还记得,那碗长寿面的滋味同父亲做的一模一样,但她又突然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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