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道:“师父请姑娘去用午膳。”
林轻染确实也饿了,她拿掌心拍拍门,“二表哥,吃饭了。”
三七阻止道:“姑娘,世子的膳食都是送到房中用的。”
“这样啊。”规矩还挺多,林轻染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于是跟着三七去用膳。
三七引着林轻染走进屋子,卫先生已经坐在了桌边,他和蔼一笑,“想必这位就是林姑娘?”
眼前道骨仙风的老者一定就是莫辞口中的卫先生了,林轻染一改方才的娇蛮,规规矩矩的行礼,“轻染见过卫先生。”
卫先生抬手示意她坐下,“姑娘见着世子了?”
提起这个,林轻染有些沮丧的点头又摇头,“二表哥他不开门。”
林轻染想起方才在院中所见的一眼,她离开不过也才一季的时间,沈听竹竟孱弱到了这个地步,她揪着心问:“二表哥如今的情况可是不好,我听闻他连服药也不肯。”
“确实不大好。”卫先生捋须愁叹,“但凡一个人没了求生的意志,老夫就是有千种手段也无可奈何。”
虽然早已经知道,可亲耳听卫先生这么说,林轻染还是脸色发白,她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的沈听竹,重叠到方才所见的孱弱身姿上。
在她的认知里沈听竹是那样厉害,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如今他连走路都不能。
“不过所幸,世子对姑娘还不是无动于衷。”卫先生给她压力,“如今世子能不能好起来,就全在姑娘了。”
“我未必就能……”想起方才他连门都不肯开,林轻染便没了信心,但她很快又改口道:“我会的。”
卫先生点点下颌,“不枉费世子拿命来救姑娘。”
林轻染错愕道:“您都知道?”
“那日老夫本想拦下世子,只是没能拦住。”
林轻染心里再次被狠狠触动,就像用力砸进一块巨石,泛起的浪涌怎么也平静不下去。
三七端着饭菜过来,面露难色道:“师父,世子还是闭门不开。”
林轻染起身道:“我去吧。”
屋内,沈听竹闭着眸假寐,同样是“笃笃”的敲门声,他却轻易能分辨出这次来的是林轻染。
睁开眼眸,暗淡无光的桃花眼里,是满对屋外之人的难以招架和束手无策。
林轻染拿耳朵贴着门听动静,嘴里道:“二表哥,吃饭啦。”
轻甜软哝的嗓音像是拐小孩子一样的诱哄。
即便看不见她,沈听竹也能想象出,她此刻定是闪着一双乌黑又亮盈盈的圆眼,唇微微启着,或许还带着些笑意。
沈听竹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握紧松开,握紧松开,反反复复。
她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都知道了,那她此刻心里是内疚还是同情?
他都不需要,他宁愿不见她。
林轻染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又道:“唔,这火腿鲜笋汤闻就好香,肚包乳鸽撇了油,酥烂不腻,一定好吃。”
林轻染说着懊恼的皱了皱眉,她真是傻了,怎么忘了沈听竹尝不出味道。
林轻染声音轻了些,“你这里都没个下人,你不开门,我只能一直在这站着了,端的手都酸了。”如今回想起来,沈听竹好似从来也不舍得让她累着,她干脆继续诉苦,“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日夜不停的赶路,十天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吃的都是干粮。”
正絮絮说着,两扇紧闭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林轻染眸子惊喜的亮起,然而四目相对,她眼底的光又凝结住了。
沈听竹坐在轮椅上,以前林轻染需要仰着头看他,如今却是要垂眸,林轻染仔细看着他,他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微凹,瘦削的下颌线凌厉,也早已不似方才那般乱了方寸。
沈听竹牵起嘴角轻笑,不冷不热道:“多谢表妹来看望,只是此地简陋不宜招待表妹。”说话的同时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既然看过了,那就走罢。”
林轻染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又要让她走,她一时气得都要笑了,直截了当道:“我之前怎么就发现表哥那么口是心非呢。”
沈听竹皱眉。
林轻染弯下一些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既然要我走,为何当初又偷偷跟了我一路。”
忽然的靠近让沈听竹心跳漏了半拍,他竭力忽视着不断窜入鼻尖的浅淡香气,拿着托盘的手握紧,淡漠道:“表妹说得是我去江宁一事?你怕是误会了,不是为你。”
“你竟然不承认。”林轻染裙下的脚轻轻一跺,指尖都快指到他鼻子了。
圆整粉嫩的指甲盖上有一弯小小的月牙,沈听竹垂眸凝着,淡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林轻染不服气地咬牙,哪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可她没能当场揪出他,的确也没法硬要他承认。
沈听竹又问:“是谁让你来的?大哥还是莫辞?”把守在此的护卫不会轻易放人进来,除非是莫辞下的令,而月影也没了踪迹,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林轻染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猜到了,看到她忽闪的目光,沈听竹便更确定了,“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即便病重,他的眸色也依旧凌厉,林轻染语窒了一瞬,沈听竹道:“是不是告诉你,我是为了你才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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