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三哥。”
寻月棠心里快活极了,手上动作都比平常要快上许多,见到厨房梁上挂着熏好的腊肠和腊肉的那一刻起,寻月棠便准备做煲仔饭,淘好米后,在砂锅底下抹了油、放水放米。
谢沣没想到还会现蒸一锅米饭,本想说“我们找点剩饭凑和不要辛苦了”,但想到寻月棠自己也要在这里吃,自己没留下几个火头军帮忙已经极其招待不周,还要人家吃剩饭就太过分了。
最后,也没吭声。
蒸饭的功夫,便可以剁肉馅了,今日大雪,天寒得很,得要喝点热汤才行。
寻月棠拎了条豕肉出来,正洗着,火炉边卧着的狼牙一个猛子就扎了起来,摇着尾巴绕着寻月棠转,动作太大扑腾了谢沣一身土气。
谢沣扇了扇眼前的尘灰,命令道:“狼牙,坐下。”
“这会儿倒能瞧出咱们是小狗了,方才还分不清呢,”寻月棠也不恼,只是提着肉问了句:“可是馋了?”
“应该是,”谢沣替狼牙答了句,“它好像挺喜欢你。除我之外,鲜少见它对谁态度这样好,明明是子修将它抱来,可它见了子修总乱吠。”
寻月棠切了大块肉入锅煮,才又重新开始剁馅,“没准是林大哥说了狼牙什么坏话呢。”
谢沣失笑,“也是。”
剁好馅后,煮的肉也得了,寻月棠将肉放给狼牙,开始调馅儿,做肉丸的肉馅不用加淀粉,加些鸡蛋、花雕、胡椒面、葱姜水、盐,使了劲搅打,靠肉馅本身黏度也能成个儿,调好味再加点油提香,肉馅便得了。
谢沣坐在旁边烧灶的小凳上抬头瞧,觉得她做饭的动作怎就这样流畅呢,那双筷子搅得如同枪花一样漂亮。
而后又见她将肉馅挤到手上,虎口一挤,用瓷勺挖进锅里便是个肉圆了。
谢沣本还在偷着看,可实在觉得十分新鲜,便凑上去细瞧了瞧,奇道:“原来肉圆竟是这样做成的吗?”
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寻月棠不由偏头反问:“三哥以为是怎样做的呀?”
谢沣想了想,“我好像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他自幼在祖父母膝下长大,祖父是个极其守礼自持的儒师,对他的教导从来都是“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勿过责”,亦或是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女儿早逝是祖父母二人难以言说的痛,这种痛苦就转化成了对谢沣的悉心教养,祖母管他吃饱穿暖疾病照顾,祖父则负责功课,亲自教导文史经纶不说,另寻了剑客教他武学,所以......
“我好像一直都在忙着各种自以为的重要的事,反倒忽略了身边这样的小事。”谢沣说起来还有点遗憾。
寻月棠却反驳:“话也不能这样说,不知道大约是没机会知道、或者平常并用不到。照我看来,生火也属于小事,我却做不熟练,三哥就做得很好。”
寻月棠突然想到少年读书的谢沣,大概便理解“他所以为的重要之事”是什么了。
手上动作一停,转身回头看他,“话说回来,三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是吗?为何迟迟不与我相认?”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夜宿
“啊?”听她这样问, 谢沣反而愣了。
寻月棠侧抬着下巴飞他一眼,眼神里俱是“你还想蒙我我早就知道了”,“那要不然, 小阿棠你闻这木樨香也不香是谁问的?”
听她这般问,谢沣才呼了口气,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他轻轻出声道:“是邱先生问的。”
“哦?三哥没问过。”
“在登州时好像是问过来着,”谢沣不好意思地笑笑,“隐约记得有这事, 但记不清了。你便是从这句里想到我们幼时相识的吗?”
煮肉丸的水温不能太高, 丸子飘起来就行,寻月棠正拿着把圆勺给丸子汤撇着浮沫, 低头答:“就是这句,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邱伯伯是南方人, 在他来我们家之前, 我都是叫桂花的, 从不知道木樨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
谢沣思虑再三, 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寻月棠他与安乐侯府的关系。
也不是要刻意瞒着, 只是觉得现在时间还不合适。
说话间寻月棠已经另起了锅,热油将葱花激发出一阵热热的香味, 切好的冬瓜片放进锅里,水分遇到热油, “滋啦”响了起来, “要不然, 你以为是哪样呢?”
见火有些小了, 谢沣又回了灶边, “不曾以为你会想到。”
“大概想不起来才算正常,”寻月棠将丸子并着肉汤一道加进炒冬瓜的锅里,“我记人名字的本事确实不太行,我只记得你当时说的不是姓谢,至于具体叫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是宋三,”谢沣道,“我祖母的姓氏与真实的序齿。”
在登州的时候,寻月棠像只伪装起来的惊弓之鸟,外表是和气自如,话不多却总带着笑,与谢沣记忆中的人,像,又不完全像。
如今这样在他眼前小话不断、神色活泛的样子,倒才真是幼时模样。
这样的对比,让谢沣感到开心。
“唔,”寻月棠又歪头想了想,大约是真的记不清了,便索性换了个话头,“三哥,晚上就只炒个素菜罢。”
“都听你的。”
寻月棠见厨房一角有白菜,便直接拿来用了,百菜唯有白菜美,冬天里这菜便如不要钱一样,本以为只有郓州如此,原来西北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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