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她抬头,“我一会儿做个糕出来给将士们试试,若是大家反映不错,便以此代替饼子罢。”
寻月棠如今连酬劳都谈妥了,周婆自是信得过她的厨艺的,便拍拍她肩:“也不是明日就走,时间还充裕,可以试试,但也别太复杂,省的到时候准备不出来。”
寻月棠应是,待周婆离开便开始着手制作。
印糕的原材料都是寻常东西,不过就粳米、块糖、猪油等物,就是工序稍微复杂了些。
粳米要先煮,煮完下锅炒干,后再用个手摇小石磨磨成米粉,粉里添些熟花生粉和芝麻粉,撒点葱花。
猪油炒香葱花、化了板糖,熬成带着甜香、油香与葱香的糖稀,味道复杂、奇怪却又香气扑鼻,拌好的糕粉是便是由这炒好的糖浆粘在一处的。
拌好的糕团上模压实、压平,后磕在箩上用文火烘干,这便是印糕了。
这种糕本就是发源于气候湿热之地,在那种气候之下仍能久存不坏,在登州自然也可以,里头没加水,却加了板油、芝麻、花生、糖等抗饿的东西,嚼着虽有点困难,但却一口香过一口。
寻月棠做完一箩,在厨房门口歇汗。
将煮熟的粳米炒干、还有磨粉都是劳力活,她现下双臂酸得不行。
身上汗还未下去,林勰便扯着谢沣与王敬过来了,“寻姑娘,这前后不着的时辰,厨房里烧什么这样香?”
寻月棠收了拭汗的帕子、起了身,她如今也摸清了这个小队,刚不到百人,谢三哥乃是个小将领,约莫是叫百夫长?反正王二哥和林大哥是他的副将。
“三哥,”寻月棠盈盈一礼。
谢沣面无表情,事儿议到一半被林勰个狗鼻子扯走,他没多少好心情,却也还了半礼。
“王二哥、林大哥,”寻月棠又侧身。
“诶,我说,”林勰抱着双臂,“我俩的名姓竟就这样烫嘴?怎么就记不住呢,我......”他指了指自己,“是林二,”后又指了指王敬,“他是王大。”
寻月棠被臊得红了脸,低头没言语。
这三人一二三的,确实是难记了点,无怪自己总搞反。
“你知是唤你不就结了,”谢沣撩袍在门前坐定,抬头看向林勰,“如何这样多话?”
“哟......”林勰睨他一眼,一张嘴便酸得很,又与王敬一道往厨房里走,偏头回了句,“你谢三郎的名号,倒是记得清呐。”
“他心不坏,就是嘴上不肯饶人,”谢沣看向寻月棠道:“你莫与他计较。”
寻月棠点头。
“寻姑娘,”当事人林勰已从厨房里出来,显然是已将方才的事儿忘下了,单凑头过来问:“大天白夜的,怎么想起来做糕饼吃了?味道怪了些,倒还挺香。”
王敬一手抓着俩,补了句:“还有点硬。”
“是周婆说将士们要上山,往常都是带些硬面饼子,害牙不说,也不怎么抗饿,我便想着是不是可以带这糕饼去,吃两块、饮些水,能抗上两三个时辰。”
“要这么说的话,”王敬摸了摸下巴,“那这糕就比面饼子强多了。”
“尝尝,”林勰分了块给谢沣。
谢沣品了一小口,发觉林、王二人所言非虚,这糕质地硬实却不怎么害牙口,谷物清香里回着甘,又有葱花香,确实有点怪异,但也算可口。
若真能带这些上山,大家确实可以吃得舒坦一些,也更顶饿。
只是......
他抬头看了看寻月棠一头汗,“若是准备此物太复杂,便同往常一眼就是。”
将士们吃点苦是好事,虽日前军饷还算充足,可若是好日子过惯了,日后由奢入俭就困难。
林勰瞪大了眼睛看他,想了想,又回头看向寻月棠。
“也还好,”寻月棠摇头,“还应付得来。”
好姑娘!林勰在心里夸了寻月棠好几句,在谢沣二度拒绝前,扯着他就走,“既然寻姑娘都这样说了,那就定下这个罢。”
王敬把余下的糕饼揣进怀里,向着寻月棠拱了拱手。
谢沣无奈,推开林勰定住身形,向寻月棠致谢:“有劳。”
“三哥好走。”
林勰一把挽住谢沣,学着四方胡同里的姐儿,捏着嗓子轻声学了一句:“三哥好走。”
谢沣没得林勰那般没脸没皮,半句没有回呛,只把手里攥着的糕塞了他满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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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糕的反响颇不错。
第一日从山里回来时,大家在路上相遇,勘察到的情况只字不提,却对今日的晌饭赞不绝口。
“今日这饼真不错,好歹是不费牙。”
“还香着呢,喷香喷香的,冷的也香。”
“听说又是寻姑娘的巧思,似是做着还挺麻烦,天不亮就起来磨粉了。”
“寻姑娘真是......”有人想总结着夸一句,没总结出来,便开始条分缕析地说道:“模样好、性子好,厨艺也好。我娘肯定喜欢。”
“拉倒吧,直接说你自己喜欢不就结了。”
林勰行在后面儿,把前头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随后便起了心思。
谢三年纪不小,连荤都未曾开过,实在可怜,陛下赏的那俩人不进他眼,可巧这不就送了个现成的来?
正如旁人所说,寻姑娘模样好、性子好,虽说是出身差了些,做个妾总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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