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丢弃垃圾般,时卿被抛弃在寒冷的异国他乡。那里的冬天比栖坞还要冷,雪堆在路边,地上都结了冰面。走得匆忙,时卿没带什么衣服,零下十几二十度BBZL的天气,他只穿着件单薄的t恤,皮肤都冻得发紫。
狭小黑暗的出租屋,是他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东西。
时回山给的那些钱都交了学费,想在这里活下去,远远不够。24小时便利店、酒吧、餐厅、拳击馆、台球厅,一切可以赚到钱的地方他都会去。
那里的半夜三更不是什么安全的时候,时卿好几次凌晨两三点回出租房,都能在阴暗的巷口看见群纹身花臂的小混混,浑身烟酒气,还沾着女人的香水味儿。
有一回,时卿再次在巷口遇到了他们,可能是吸了东西,一个个精神飘忽,眼睛迷离,像是随时都能栽过去。
见到时卿朝他们走来,其中有个领头的靠着墙壁,往墙角吐了口,然后呼了口烟,眯着眼睛朝时卿笑骂了句,chink。
话落,周围几人都狂肆地笑了起来,面容狰狞,眼中都是讥讽。还有人对着时卿吹口哨,也跟着骂了声chink,甚至还探出脑袋,专门把眼角往太阳穴拉,侮辱的意思明显。
时卿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些洗漱用品。他慢慢停了步子,简短干净黑发落在眉梢,下敛的眼皮微微掀起,眸中满是戾气。
那些混混神志混乱,精神上头,根本没注意眼前少年的情绪。
见他放下袋子走过来,口哨和谩骂更加大声。
谁知下一刻,黑衣少年突然捡了地上酒瓶,朝领头那个花臂男的脑袋狠狠砸过去。变故意料之外,猩红的血液从那人的头顶汩汩流下,花臂男痛得惨叫出声,口中脏话连连。
其他人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提起手里的东西朝时卿围了过去。
少年形单影只,除了张干净的脸几乎一无所有。他的黑t恤洗得发白,很瘦,看起来没什么力道。然而却是个不怕死的疯子,赤手去拦对面刺过来的刀。
时卿满身淤青擦伤,断了两根肋骨,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那夜过后,没人敢再去招惹那个住在巷子里面的少年。
银行卡上每个月都会转过来一笔金额,少得像是在施舍。后来,时卿没动过上面的一分钱,他靠奖学金凑学费,用打工赚来的钱生活。
受了伤随便擦点药,有的时候一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
出租屋冬天冰的要命,夏天又热得能闷出痱子,时卿在那里住了两年。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过下去的意义是什么,苟延残喘令人生厌。
来到这里的第三年秋天,时卿见到了来接他的人,是时文松的助理。
那天他刚从拳击馆出来,当人陪练,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气温骤降,他却仍穿着件黑色短袖,黑色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嘴角不断有血冒出来。
他和西岚时家的那位并不相熟,时回峰和那边关系尴尬,就连时卿也和时文松相见甚少。来接他那人给时卿带了句话,他说,自己的东西,得自己拿回来。
杨芝逝世前将自己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了时卿,没几年,sense彻底落进了时卿手里。
回忆起往事,老人总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时卿始终神色淡淡,没什么波澜。
知道他不愿意提及,时文松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茬儿。他无声叹了口,扶着桌子起身,走吧,人应该都齐了,和我下去瞧瞧。
时卿微微颔首,就跟在时文松后面。
门口的时牧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见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忍不住道了句,再耗下去,下面那帮子人该急了。
就连时回峰也在门外等着,他穿着身灰色西装,面容温和,把生意交给了时牧也几年,他身上属于商人的锐利收了不少。见到时卿,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时牧也按着脖子掰了掰脑袋,煽情够了,可以下去了?
永远都是这样,懒散过分,能气得时回峰吹胡子瞪眼。
几个时家人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很容易就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时回山和时圃姗姗来迟,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被人排斥在外的感受太过分明,生分得好似他们两个不是时家人似的。
见时卿拄着拐杖站在时文松身侧,时回山和时圃都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到没说什么。
时回山领着时圃快步走上去,露出张笑脸,爸,哥。
竟还记得我这老头子的生日?时文松轻哼了声,你们日程挺紧张啊,这会儿才过来。
闻声,时回山尴尬一笑,这不是路上堵车吗,爸您别见怪。
客套完,时回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时卿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番,你的腿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卿也没看人,敷衍地应了声,好不好,跟你有关系?
你被当中下了脸子,时回山的脸色瞬间黑了大半,指着时卿的鼻子就想骂。奈何场合不对,只能隐忍下来。
收了脾气,时回山猛地一把拉身边的时圃,还不快点叫人!
时圃的目光一直凝在时卿身上,好半天没回过神,经时回山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到底是来什么的。他看着时文松和时回峰,连声叫了几句爷爷和大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