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未尽之语,虽微言明,但在场四人皆知:若是治不好,便将命留在皇宫里。
安姑姑扶着太后走在前面,盲医跟在身后,李嬷嬷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交握在身前的掌心尽是冷汗。
还未到皇帝寝宫,盲医忽道:“太后,草民有一事相请。”
太后脚步微顿:“什么事?”
“圣上手中所握之珠,原本的主人应是草民,只是后来被人盗走。草民希望,治好圣上之后,能将珠子带回。”
太后余光后移,步伐放缓:“你说……珠子是你的?”
即使太后看不到,盲医也双手微握,作揖:“是。不仅圣上手中的珠子是草民的,多宝楼里出现的七颗,亦是草民的。”
安姑姑扶着太后,后者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在盲医话落的刹那,太后的指甲几乎深深陷进她的皮肉里。
然而安姑姑面色如常,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痛觉。
下一刻,太后放开了她,语气平缓:“只要治好皇帝,哀家就答应你。”
“多谢太后。”
……
知道这个瞎子要来治皇帝,几乎所有的太医都是拒绝的。
毕竟他没治好不要紧,后果是他们承担啊!
然而太后一意孤行,现在皇帝躺着一动不动,皇后被禁足,没人能阻拦她。
盲医擦身过贤好,站在皇帝床前。
仿佛这时候记起自己的盲人人设似的,伸手摸了摸,摸到皇帝手臂,指尖移到腕上。
片刻之后,他放下皇帝手臂,却不慎松快了手,皇帝手腕一下子磕在床沿,声响听得太后都下意识一抖。
贤好一步窜过来将皇帝手臂塞回被窝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太后:“咳。皇帝情况如何?”
盲医回道:“皇上中毒时间虽长,但毒性尚浅,若是再挨上几月,必然难以根除。”
太后:“也就是说现在能治。”
“能。”盲医看不到其他太医,自然不知道他们眼中的质疑,“只是皇上日夜操劳国事,难免身体虚弱,底子比别人差些,就算治好,日后也应切莫动怒。”
太后哪管那么多,她现在只要皇帝能多活几年就行。于是道:“什么时候开始医治?”
盲医从怀里掏出根两指长的银针:“现在。”
贤好缓缓瞪大双眼:这么长的银针,能把人扎个对穿吧。
如果这人是刺客,只怕皇帝真就要瞬间被他扎死了。
他瞄了眼盲医覆眼的白纱,暗道:他若不是瞎子,太后反倒不会这么信任他了。
贤好看了眼太医院的太医令,后者会意的悄然走过来,观察盲医的下针用药。
他暗自记着,谁知道盲医收针之后,抬首精准的望向了他的方向。
“我说药方,你来写。”
一个个药名脱口而出,太医令的眼神从疑惑震惊到恍然大悟。
安姑姑凑到太医令耳边,悄声问道:“大人,此药方可对?”
太医令点点头:“穴位相同,药材若是配成药水,应与他所用味道相同。”
安姑姑将此告知太后,后者点了点头:“安姑姑,请盲医去偏殿休息。”
而此时,婉贵妃才刚刚知道皇帝出了事。
她坐在床沿,很是静了静。
“你说皇帝中毒,皇后被幽禁,二皇子也被带进宫了。”
仿佛一夜之间,喜从天降啊!
婉贵妃理了理头发,却又在下一秒重新弄乱了。
“走,咱们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
婉贵妃果然幸运,她刚到,皇帝就醒了。
太后面上喜色毕露:“皇帝,你可吓死哀家了!”
贤好正好从门外进来,撞见皇帝醒了,也乐呵起来:“陛下,婉贵妃来了,正在门外等着,您……?”
皇帝轻叹一声:“让她进来吧。”
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太后,道:“母后,你们刚才说的话,朕都听到了。”
皇帝望向放在桌上的“鲛珠”,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这种毒物相处四月有余。
太后为他捏了捏被角:“先把皇后和荆纭看管住吧,事情稍后再说,先养身体要紧。”
婉贵妃进来,小模样一看便是刚知道消息便急忙赶了过来,连梳洗都来不及。
太后站起身:“婉贵妃,好好伺候皇上休息吧。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是。”
此时天将明,安姑姑扶着太后缓缓往寝宫走。
安姑姑想了想,犹豫道:“太后,您让婉贵妃伺候皇上,就不怕……”皇上受她蛊惑,立三皇子为太子?
太后睨她一眼:“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看不懂皇帝。”
她望见树丛里的黑猫,慢慢蹲下身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
“荆纮、荆纭都已经失去了争夺太子的资格,小五行事不着调;小六的母妃虽是丽妃,可皇帝早就忘了他,出身、权利……他什么都没有;而小七年纪还小。
这样看来,也就只有小三有做太子的资格。”
黑猫温顺,她干脆将它抱了起来,放进怀里,温暖的感觉让她心情都好了几分。
太后继续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太子的时候,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
这下子,就算是安姑姑也想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