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导致西门的车辆忽然变多,加之雨天的周六,不过中午时间,门口已经因为入口录入停车的保安大爷不熟悉新系统,堵了七八辆车了。司珂实在不想门口排队,也懒得跟司机沟通进小区之后如何绕出来的问题,就在门口的辅路上付了钱,下了车。
好在北京的春雨从来不大,她背起书包,打算悠哉悠哉淋着小雨,溜达着,顺道在小区里赏一赏邻居们的小花园。
雅筑花园建的早,那时候没有非常标准化的楼盘规划,没有节省空间的要求,且是在那个年代鸟不拉屎的六环外,因此每家每户都有个小花园,司珂每周回来,都要细细看看邻居们都种了什么新鲜玩意。
入了小区,朝着南拐,路过一个小花园,那家业主很是有趣,不大的花园里,支了个木架子,一半是凌霄花,一半是葡萄架,眼下丝毫没有发芽的意思。不过,贴近地面的迎春花一丛一丛,似在一堆荒芜乱枝里,凭白点缀了许多黄色小太阳一样,司珂觉得好看,拿出手机拍起照来。
不知是不是门口堵车太久了,忽然冲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司珂觉得身后一阵风,才回头看,那车的后车轮溅起花园边的水洼,激起一道泥水,甩在司珂身上,她愣了一秒,才骂道:“有病吧!开那么快!”
司珂沮丧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泥点,再抬头时,就只瞥见车牌号的后三位数字——“351”,赶忙抬手拍了一张。她想着,换好衣服,要去小区群里吼一嗓子,找找这个肇事者,好好说道说道,实在是太没公德心了。
入了家门,换了拖鞋,司珂冲着屋里吼了一句:“奶奶,老爸,我回来啦!”
奶奶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浑身是泥的司珂,哈哈哈大笑:“你爸没在家。哈哈哈!哪里来的小泥猴子?来讨饭吃的么?”
司珂撇撇嘴,故作嗔怒:“司李桂兰女士,你家的泥猴子饿了。我怎么这么惨,刚才飞驰过去一个车,哼!我吃完饭有力气了要去找这人算账!小区里不应该限速的么,开那么快做什么!”
“好好好,”李桂兰转头跟厨房里的钟点工说:“小李,包子差不多了,装保温盒里,让珂珂去跑一趟。”平时司珂上学,父亲司建国在牙医诊所里,都不顾上家里老人。是以家里有个钟点工阿姨,负责给奶奶做中饭和午饭。
司珂将手机放在窗台上支着,自拍了一张身上的泥点子,作为找到肇事者时的证据,“跑一趟干嘛?我先上楼换个衣服,冲一下。”
“11栋楼的,你田姥姥,前几天给我拿了牛街的小点心,礼尚往来嘛,这个茴香馅儿的包子,她也爱吃,你快一点,趁热送去!”
“好,那我换个衣服马上去!”司珂将厨房的推拉门开得大一点,“李阿姨,橱柜下面有保温袋,用乐扣玻璃碗装好了,再放保温袋里。这样田姥姥吃着跟新蒸出来的一样!”
11栋的田姥姥是奶奶的好友,她的房子先前搁置了许多年,一直住在她市里的孩子家,她说想念自己的小花园,就搬出来了。日常虽然也有钟点工帮忙打扫、做饭,偶尔也有些亲人过来看望,可在司珂眼里,田姥姥跟个独居老人差不多。
但她一点都不孤单可怜,每天就打理自己的小院子,是个心里有光,盛了内心花园的老人,每天都慈目温柔地冲人笑,司珂很是喜欢她。
因她说她女儿只生了一个男孩,她没有外孙女,因此也让司珂唤她“姥姥”,说这样亲切些。
田姥姥的院子里开着一树杏花,花枝伸出木栅栏来,挡住了半片门口。
老人家都有些耳背,司珂经常来姥姥家,十分驾轻就熟伸手到木栅栏里,把插着的门栓打开了,才要大声唤一句“姥姥”。还没张口,就见小花园的角上,有个人正在低头莳弄菜苗,浇着水,许是负责修水管的工人,在测试水管吧。司珂没理,转身关了门。
于此同时,那个蹲着的人站起身,发现自己家里来了陌生人,还偷偷开了门,觉得奇怪又不安全,冲着背影问:“你是谁?”
“……”司珂回头的一刹,两个人面对面,愣住了!怎么是他?
那个人,是陆行川。
清冷面容的男孩子眉头微蹙,意外中带着一丝薄怒,陆行川将戴着棉麻的手套摘了,把小铲子和水管都放到一边,一脸疑惑和不解,“你……跟踪我?”
“???”司珂才要和陆师兄打招呼的心立刻被放下。
所以,陆行川以为自己追他到了痴狂的地步?
要横跨半个北京城跟踪到家里?
他是得自恋到什么程度啊?
司珂冷笑一声,用着极鄙视的眼神剜了一眼陆行川,将他晾在一边,走了两步到门口,极自然地拧开门把手,冲着屋里大声吼了一句:“姥姥,珂珂来啦!”
一楼沙发上坐着的田淑香,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香奈儿套装,满脸惊喜走过来,伸手去拉司珂。那语气和神态,好似她们两人才是亲亲外孙的关系,吓得门口站着的陆行川一个手抖,只听自己的姥姥,用着一副极熟悉的口吻道:“珂珂来啦?”
司珂伸手扶接着田淑香的手,身子略略后倾,照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赞到:“Miss 田,今天依旧很美哦!”
田淑香微微侧头,一笑,“我们珂珂小宝贝,今天的玫瑰头发怎么有些乱糟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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