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闹腾了,也不必。”云岚抱着灰奴站了起来,看向了五吕,“以后也不用再问。”
“娘子,陛下应当也不是真的和娘子生气呢……”五吕早上从角门出去了一趟,还找宝言打听了许多事情,这会儿其实是特地听了宝言的话过来与云岚递话的,“陛下还让内府给娘子新制了衣裳,想来是要给娘子赔不是。娘子大人大量,就别与陛下置气吧?”
云岚弯腰把怀里不怎么安分的灰奴放到了地上,然后笑了一笑,看向了五吕:“我自有打算。”
五吕愣了一会,也没敢问云岚的打算是什么,就只傻傻地看着她往殿中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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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从另一边走过来,见五吕呆呆地拎着个食盒站在庭院里面,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刚不是从角门出去了一趟,遇着了从宝公公,就从膳房提了糕点来给娘子。”五吕回过神来,把食盒盖子盖好了塞给了初晴,“但娘子刚说不想吃,说赏给我们。”
“赏就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初晴接了食盒,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你一脸这么沉重是在做什么?”
“宝公公的意思是陛下没生气,让娘子稍微哄一哄,便过去了。”五吕声音压低了许多,“但娘子看起来……似乎不太想去哄陛下啊?”
“说什么傻话呢?”初晴冷笑了一声,“要是我把你关起来不许你出去了,然后现在让你哄我,我就原谅你,你愿意吗?”
五吕立刻摇头。
“那不就得了,娘子也是人。”初晴声音也很低,“再说了,娘子应当还有娘子的思量,你别添乱。”
“我没添乱。”五吕忙道,“我这不是也没多说什么吗,也就是和你说了这几句。”
“你只想想春露殿那个崔娘子。”初晴声音更低了一些,“救命之恩,陛下从前心仪之人,娘子就算之前还有那么一些犹豫,现在也不会想继续留在宫里了。”
“但怎么可能真的出宫啊?”五吕摇了摇头,“就没听说过皇帝的女人能出宫去的。”
这话让初晴沉默了一会儿,她想了想才道:“那也是娘子与陛下之间的事情,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关系。”
五吕听着这话倒是笑了一声:“这倒是真的,总之是与我们这些下人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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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在殿中隐隐约约听到五吕和初晴的对话,心中也是有些许感慨。
她这昭华殿中的宫人,的确配得上忠心这两个字,至少在现在这情形下,心思还没乱,还在为她着想——若到时候她真的想办法要离宫的时候,说不定这些人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帮一帮她,当然了,也可能是不会的。
不过会与不会都没有关系,她是已经想好了到底要如何离开皇宫了。
在妆台前坐下,她对着镜子把简单挽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拿着梳子慢慢地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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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陈朝末帝时候想要出宫,只要能拿到宫中对牌,然后有了正当的出宫办事的理由,就能大大方方地从宫门口出去。
那时候她出宫卖针线来养活她和她生母时候,便是直接拿着腰牌出宫去。
当然了,在宫门口也有阻拦,但那都是能用银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大不了便是把卖针线和首饰的银钱三分之一都给宫门口的禁卫,如此她便能出入自由。
而现在出宫也并不是难事——实际上与前朝并无不同。
她只要能拿到对牌腰佩,便能直接出宫去。
问题就只是,这些东西要从哪里得来。
宫里现在能拿到这些的地方,大概只有隆庆宫这一处,但裴彦应当是不会把这些给她的——在明知她想和他分开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哄一哄他,让他觉得她不会离开,到时候拿到腰佩就行了。
总归便是欲取先予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两声——在崔滟没有进宫之前,她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她并不想要这么去做,她绕着弯子去想或者假作与崔家有勾结,或者其他什么理由,便只是不太想伤害到裴彦。
毕竟感情的事,她之前真的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他。
可昨日听说了崔滟进宫,又听着人复述过那几乎算是声情并茂的所谓救命恩人的话语,她的心肠忽然就硬了起来。
大约感情的事便能应在善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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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里的梳子,然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拿起了胭脂在嘴唇上着重点了两下。
镜子里面的她除了唇上一点嫣红之外,再无其他妆扮——这会是能打动裴彦的样子吗?
她垂下长长的羽睫,便就这么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站起来,然后朝着外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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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听到了动静急忙迎了过来,见她这样打扮,微微愣了愣:“娘子,现在是想休息了吗?”
云岚笑了笑,道:“我去隆庆宫见一见陛下。”
“娘子换身衣裳吗?”初晴忙问道,“这会儿外面风大,娘子多加一件衣裳吧?”
“这样便可。”云岚朝着昭华殿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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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宫中,裴彦刚拿起了一封奏疏,便见着宝言面上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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