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得席烽终于肯理人了,白她:“你倒想得开。”
“道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慕黎黎帮他把下一份文件展开,殷勤地放到他手底下,“只是,遇人不淑,说话过于刻薄了。”
何止刻薄,席烽气道:“你什么眼光,选得也太眼瞎了一点。”
话说得重,签好字,他“啪”地把文件赌气似的摔在她手里,力气反而轻。
慕黎黎笑道:“还成,偶尔走眼,整体不瞎就行。我的眼光不差啊,这不是全用在慧眼识珠相中你上了嘛。”
他把厚厚一沓文件刷刷处理完,一伸手她递上咖啡杯,再一伸手她又乖乖端过计算机。
顺手极了,看席烽神色逐渐平和,她又扶着他的椅边劝:“左右不过耽误你一两个小时,别打击到你才是真的。你想想啊,每家基金背景不同,投资人的风格也千奇百怪。对烽火尚谈不上了解,批判又怎么能中肯精确?听过就算了,别想太多。”
“我自己的公司,缺点一大堆,不说我也知道。但大家努力多日的成果,绝没有那么不堪。”
慕黎黎忙点头。还好,他的心态仍稳,不用她来给他重做信心建设。
“当然。做投资的人都精明,如果差,他们也不会答应今天大阵仗的来谈了。”
路上她想了许久,也和对方的负责人又沟通了好几个电话,“也许对方是为了把你的预期先压下来,以后好谈条件。也许他们只是压力测试的手段之一,看你临场应变的反应… … ”
席烽幽幽说:“说得那么头头是道,不就是PUA吗。”
第四十三章 垂帘听政
资本本身就是控制,精神控制也是控制,PUA无处不在。
慕黎黎想起那位郭总的嘴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有时候不能和钱过不去……”
席烽说:“不想与此类人为伍,打击士气、耗费感情比浪费时间更可怕。你刚才有句话没说错——三观不合。”
“那就pass吧。”她从他身边绕出来,往椅子上款款一坐,“你其实也挺清高的,心里清高的人往往对别人标准更高。”
乱扣帽子,他问:“要是你,你会选?”
“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许会啊。”不为五斗米折腰,得有那个真本事才行。
席烽没拣话茬,就是盖棺定论的意思,和这家基金不用再谈。慕黎黎为自己前期的心血小小缅怀了一下,随即释然。
她“咳咳”清了清嗓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扫了一眼:“老唐没催我回去,肯定以为我特别来找你道歉了。”
“道歉?和你老板说去吧,不用和我说。”
出来那会儿他被人怼到恼羞成怒,一路上车里谁也不敢和他交谈。李火亮和老唐在后座用听不清的气音说话,就怕撞在他的枪口上。
全公司上下最怕席总发火,拉下脸的时候好似乌云压境,不会劈头盖脸的训人,光脸色和眼神就能吓退一大票人。
但慕黎黎不,不知哪来的直觉,她就是认为席烽不至于因为这一个投资人和他较真,也不会对她乱发脾气。
说这人气性大吧,没真的看他怒发冲冠过,唬人也是男人的气场使然。估计在家板脸的次数多了,对她早没有威慑力了。
“现在不生气了吧?”她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瞅他。
半天不在,案头堆积下来数不清的工作。席烽手搭在电话上,准备按内线叫人,对她说:“没事回去干活。”
完了,这就赶人了,慕黎黎嘟嘴:“别装听不懂,老唐等着要你的态度呢… …我可不想辛苦半天,回去还要加班写检查。”
“我一句没说他,也一句没说你,态度还不明确?”
风雨交加,还是烟消云散,可不都看老板的脸色嘛。她说:“他这会儿估计正在办公室坐着,一门心思琢磨上意呢。你和他打个电话,私下垫句话呗。就说大海捞针,难免遇到不靠谱的投资人,拒掉这个、再接再厉,不是你们的错。”
到底谁是老板,席烽忽然产生了疑问。慈禧太后搞垂帘听政,她有这个惑乱朝纲的潜质。
慕黎黎把电话听筒拿起来,轻轻往他手里递,一点没有越俎代庖的自觉。
… …
席烽真就当了个昏君,从头到尾一字未改地说完。
听筒那边,老唐听完有点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您的理解,我还担心… …理解万岁!”
扣下电话看她抿嘴笑,又顺口严肃地训她:“错没错,你们自己反省,光不够审慎这一条,不是插科打诨能过去的!”
“ yes sir ,老板!”上层路线搞定,谁还在这装孙子,慕黎黎转个圈就要走。
“听没说完… … ”他敲桌子叫她。
人没回来,手机先响了。下属说有人在工位上等她,等到两杯咖啡都见底了,催她快快回去。
慕黎黎更不便多留,“忙呢,有话回家再说。”
听筒漏音,办公室里也安静,席烽问:“谁,男的女的?”
她没正面回答:“被收购项目的团队。五点钟约了碰头,想看看我们的IT系统,我作陪。”
“钟总那里?”
“嗯。”慕黎黎说,“系统的问题一时半会聊不透,老唐让我们私下多交流。”
“行,去吧,别让他等。”
席烽以为是… …李火亮那天满嘴跑火车提起的小范总。喝完两杯咖啡人都不走,着实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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