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的条件哪有完全的对等,门当户对之类的比较,慕黎黎没细琢磨过她和席烽的情况。他觉得她不差,她亦不觉得他有所不足,就够了。
但慕行长看的更多些。慕行长今年五十七,浸淫官场多年,气势隐而不露,等闲的人很容易被他压过去。
接人待物方面比老狐狸还精明,很有一手。慕黎黎看席烽答的稳重,面上不敢有任何轻慢之色,稍稍一想便知道她爸的用意了。
她在电话里说过男方是个开公司的老板,所以,慕行长从一副老知识分子的架势切入,不说下马威吧,也要一上来就镇住他。
效果么,她瞧着席烽的态度,谦恭归谦恭,前后其实差别并不大。
没坐多久,餐厅里章女士布置好菜肴,叫他们过去吃饭。
慕家讲究“食不言” ,拿起筷子就谁也不许多话了。章女士为了表达她的好客之情,开头时招呼席烽多吃菜,并且用公筷给席烽舀了几块鱼肉。
眼看慕行长杵着筷子、眉心一拢,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沉默之间,一桌人都有几分不自在,只有慕黎黎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她巴不得谁也不说话,饭一吃、筷子一撂,把这个过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走完了。
吃完饭,屋子里仍然静到只有厨房热水壶嘟嘟水开的声音,没人主动挑起话题。
慕行长的不多言,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席烽,他的表现很— —本分。
顺其自然,顺着慕行长和章女士的话往下说,不敷衍了事,也不阿谀逢迎。
慕黎黎算是看出来了,席烽的装腔作势比慕行长也不遑多让。
下楼送完席烽回来,慕行长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架着胳膊等她。
章女士也不钻厨房了,手里迭着从阳台晾衣杆上拿下来的衣服,在贵妃塌上陪着。
慕黎黎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咚一声放下茶杯。
“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
此言一出,慕行长气得眉毛直抖:“结什么结,我不同意!”
厨房里李阿姨探出头,担忧地看了看厅里的剑拔弩张。慕黎黎挥挥手,让她不用管,转头对慕行长说。
“这事儿我只是通知您,不是征求您的意见。同意不同意的,又不是您嫁过去。”
慕行长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忍住没对这个唯一的亲生闺女拍桌子。
“即便只是通知我,我也有权力反对吧,我也有权力表达我的观点吧?”
慕黎黎打断他越说越高的调门,反问:“您不同意什么?”
章女士急忙起身,小碎步的往两人中间坐:“都别着急上火,慢慢说慢慢说… … ”
“您不能带有色眼镜看人,他哪里不好?”慕黎黎骨子里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慕行长的反对不但没有吓到她,反而像回到了叛逆期似的,正合她意。
“你看他上门,哪里有一点低头求娶的样子?人这么精明,你哪是对手?”
慕行长挑了两句刺,再接下来给出的理由,完全是她预料之中的调调。
“士、农、工、商,我最不愿意你找个经商的。无往不利,看进眼里的全是利益和算计。我希望你哪怕下嫁一点,找个安分守己的书香门第,人人胡涂一点、平凡一点没关系,一世安稳的过日子… … ”
她的终身大事慕行长也曾上过心,介绍过两个银行系统内的同龄男孩。慕黎黎照片一丢,见都不见一面。
“您以为书香门第就不会?一样要么做官也么揽权,削尖脑袋往上爬,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得慕行长一噎。当着和尚骂秃子,眼看脾气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慕黎黎见好就收,站起来准备回房间,轻笑一声:“您这套太迂腐,人品这东西,和职业没关系。席烽的人品是我看好了的,婚事嘛,我只是先让您有个心里准备,等两家家长见面时再谈。”
听起来似乎退了一步。慕行长这几年很少和她逆着来,亲生女儿就一个,越大越不和他交心,弄得他也越来越不敢说重话。
家长在结婚这事上总有些话语权的。他只是不明白,怎么就忽然火急火燎的要结婚。
“你才多大,着什么急!不要冲动做决定,大事上更要有静气,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都是为了你好。”
“人是我认定的,好不好的您也看到了。现在是他,谈久了也是他,不会变。”
慕黎黎说得坚定,补了一句,“再说,您不急我急。”
这是她打心底里的实话。从个把月前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没停过。
两人话语缓和下来,旁听的章女士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一旁假惺惺的惊呼。
“黎黎,你该不会是… … ”
眼睛往她的腰上扫,意犹未尽的停住了。
慕黎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贤良淑德的半分不乱。这时候火上浇油,章女士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顺着章女士往下说:“您说怀孕?应该不会。不过,我们没太注意这方面… … ”
慕行长眼见的一愣,他见多识广,年轻人的开放他不是不能接受。可真到自己女儿这里,哪个亲爹也受不了。
“你… … ”慕行长指着她,说不出口了。
慕黎黎勾起沙发上的小包,往胳膊上一挂:“我和席烽说了,日子赶紧看。下周末去他家,再下周末双方父母碰面,无论如何,肯定赶得及的,保证不让你们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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