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肆之前一直在奚水巷,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弄的满身是伤,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还有唯一的依靠——他的奶奶。
如果在死之后,曾以孤魂的形态跟这位阴暗的少年接触过,那么在这一世里,她如果不努力进入他暗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少年的童年,过得有多凄凉。
她低头,用手指压掉眼角的泪,问:“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命更硬,只不过有能让他坚强活下去的信念罢了。”
而于肆这个信念,想必就是江奶奶。
张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肆哥本来就有狂躁症,今天这事一出,不知道他吃药没,能不能自己控制住自己。”
姜念瞳仁大睁:“于肆他……有狂躁症?”
程飞点头:“嗯,他那症状以前更严重一点,也是这两年才从中度变成轻微的。本来都跟正常人无异了,那一家子又出来激肆哥,要不是起子在现场拦着,说不定后果会很严重。”
……
江奶奶的情况逐渐平稳下来。
姜念提出自己在这守着江奶奶,程飞和张起见此只能叮嘱她,有什么情况直接打电话给他们。
他们离开后,整个偌大的走廊,一片寂静。
姜念坐在病房门口外面的长椅上,手里攥着手机,看着于肆的手机号码失神。
最后姜念还是没有打给于肆。
她坐在那儿守到十点,脑袋靠在墙边昏昏欲睡,才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最后在她跟前停下。
姜念意识模糊,幽幽转醒,眼睛半眯着,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大长腿。
她愣了愣,视线逐渐往上,对上于肆平静的黑眸。
姜念倏然清醒,猛地站起身:“于肆!你回来啦?”
于肆无动于衷,神色更是异常的冷,目光暗沉且死寂。
良久,他才启唇,声音发哑:“你都知道了?”
“?”
“我有病。”他紧绷着下颌线,眼里带着无尽的沉痛和自暴自弃,“我随时都会因为情绪激动发病,导致杀人。或许未来,我也有可能一激动,连你都杀了。”
“于肆,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你怕了?”
“我没有!”
她怎么会怕他呢?
那个未来为她倾尽一切的少年,她不可能会对他产生任何怯意。
于肆自嘲一笑:“可我怕。”
姜念诧异地抬起头。
“姜念。”
于肆眼里死灰一片,看进她的眼里,都是无声的绝望:“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资格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哪怕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能让他自愧到,会因为他这样的自己,把她头顶那片原本洁白无瑕的天,染成污秽不堪的黑夜。
于肆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
他刚抬步欲走,一只小手轻轻地拉住他的小指。
“如果我真的会走,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去奚水巷了。”
少年身形一顿,身后继续传来她细软的声音,如柳絮轻点湖面,轻柔地在他心头荡起一层层涟漪。
“于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她手指探进去,缓缓地握住了他的手。
“是唯一一个最有资格与我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第30章 偷看我多久了?
姜念来到他跟前,与他直面相对。
“于肆,让我陪着你,好吗?”
于肆低垂着头,深沉黑眸落在主动握上他的手的手上,指尖下意识颤了颤,想收紧,却又不敢。
但他又像是瘾君子一样,埋藏多年对她的瘾,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收紧手,与她肌肤相贴,感受属于她的温度。
“姜念。”他缓缓抬起头,对上她澄净的眼睛,“我输了。”
他输的一败涂地。
她的主动靠近,就是能缓解他一切奢望的毒,只有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
于肆照顾了江奶奶一晚上,姜念也跟着守了一晚上,好在第二天双休,不用上课。
江奶奶已经脱离危险,但人还没醒,程飞和张起也时不时过来探望。
走廊拐角处,程飞一手搭在栏杆上,看了看眼前精神萎靡的少年:“肆哥,江奶奶的医药费,你打算怎么办?”
于肆后背抵着墙角,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程飞立即会意,拿出一根烟递给他。
于肆目光一顿,看着眼前的烟失神,似是想起什么,移开视线:“不用了。”
程飞诧异:“肆哥,真不抽了?”
每次他心情烦躁,或者压力大的时候都会抽一根烟,难道现在改邪归正,不抽了?
程飞突然回想起,自从上次任原的事后,就没见过于肆抽过烟了。
“抽烟伤身。”于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戒了,戒不掉以后远离我十米之外。”
“……”
靠?
他没听错吧?!
浪子真的回头是岸了?!
“成。”程飞把烟收回去,连带打火机扔进不远处垃圾桶里,“兄弟嘛,讲的就是义气!”
于肆哼了一声,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打算回奚水巷。”
“回去赚医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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