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中,常信盘桓几步,一咬牙推开了殿门。
“何事?”寇元青起身撩开床帐,声音清明,一点都不像刚醒之人。
“陛下,荣王妃夜半发热,病了。”常信上前几步,垂首说道。
“什么?”寇元青豁然起身。
“刚刚传信进来,据说是三更末发作,已经找了府医喝过药了。”常信上前,捧过衣服准备服侍,却被挥退。
寇元青自己动手,迅速穿好衣服,说,“安排下去,我要去荣王府。”
“陛下……”常信一惊,就想阻止。
荣王府可不是皇宫,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去。”寇元青扫了他一眼,态度不容置疑。
“陛下,马上就是早朝了。不如您等等,想必季大学士会来跟你求太医,到时候您再去,岂不正好。”常信心知自家主子一对上荣王妃的事就容易着急,可这样去荣王府实在不行,索性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陛下登基四年,因为手握兵权,所以皇位稳定,可对于朝局的掌控,却还差了些,若是缺了早朝,难免会被有心人追查下去。
到时候……
听他说完,满心焦急的寇元青勉强淡定了些。
“也好,你去安排。”他说。
“是。”常信立即说。
所谓安排,自然是让季大学士合理的知道荣王妃生病这件事了——
荣王妃孝心重,生了病是不会想让父亲忧心的,只能他来制造一点巧合了。就像曾经经过种种安排,最终把荣王妃喜欢的东西顺理成章的被季大学士求去一样。
天色已明,喝完苦涩药汁的季雁来再次陷入了沉睡。
夫人这是郁结于心。
想着府医的诊断,采春几个婢女看着自家姑娘烧的绯红的脸,更加忧心。
到底怎么了,明明最近没发生什么事,自家姑娘怎么就郁结于心了?
难道是因为王爷?可自家姑娘之前明明好好地并不太在意啊?
“那边还没什么动静。”采秋看了眼荣王在的院子,不满的说。
“早知道的事。”采夏道。
“哼。”
几个婢女愤愤,只觉得那荣王实在是不长眼,自家姑娘这样的好,竟然一点都不珍惜。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忽然喧哗声起,有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太医以及季大学士并季家大公子都来了。
采春几个一喜,忙迎了出去。
荣王指望不上,季大学士来了她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一番忙活,采春几个请了季家父子在外室坐下,而太医则领着学徒进了内室。
采冬在前面带路,却没忍住多看了眼那低着头跟在白胡子太医身后的学徒,心道这人好高。
比太医高出一个头。
太医前去看诊,学徒站在他身后。
采冬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等着,眼见着太医一番沉吟终于收手,忙过去问,说,“太医,我家王妃如何了?”
“看王妃这脉象,应是醉酒后着了风,又心中郁郁。”太医说话间没忍住看了眼身后的学徒,手指一抖拽断了几根宝贝胡子。
好不容易平安到老眼看着就要致仕歇着了,怎么就让他碰到这事了、
一想起来之前常信总管的嘱咐,老太医简直是心惊胆战。
太医出去,就见王府的主人荣王也已经到了。
他脚步微顿,扫了眼身后乔装打扮的天子,心都提了起来。
荣王,荣王妃,天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行礼之后,他说出自己的诊断,一时间诸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荣王。
荣王妃诸事顺心,唯一不顺的,似乎只有他了。
荣王显而易见的有些怔愣。
郁结于心?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诊断。
季承安没有过多理他,对着太医就是一番感谢叮嘱,直道劳烦他了。
太医这会儿战战兢兢,只觉得命不久矣。
他不敢在这里多待,皇帝不怕被发现,可他怕自己被灭口啊。几句话后,忙推辞出来去抓药熬药,还特意要了一间空屋子,事事都自己经手。
婢女们只当是太医恪尽职守,丝毫不知,那间屋子的门一关,跟着太医身后的高大学徒就翻窗走了。
天子终于走了,太医先是松了口气,等猜到天子这是要去干嘛后,那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啊,怎么偏偏就被他撞到这件事了。
早知道之前听说季大学士请人的时候,就不抢这趟差事了。可谁想到,按理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寒,竟然会牵扯出这幢隐秘呢。
倒霉,实在是倒霉。
雕花窗扇一动,一个人影进了屋。
寇元青刚刚站定,一转身就对上了床上人的双眼。
“你醒了?”他不由惊喜,大步过去,说,“还好吗?”
“陛下,怎么来了?”季雁来有着怔愣。
外界人声不止,她哪里还睡得着,可没想到睁眼没多久,就看到天子从窗外翻了进来。
天子翻窗?
天知道当时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最多的,大概是震惊吧?
“你快走,一会儿我婢女就要进来了。”不等寇元青回答,季雁来忽然紧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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