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要抑郁了。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都能如此潇洒。他父亲能在两个女人之间从容周旋,而他母亲,对离婚这件事,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痛楚。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觉得难受,别人都好像无所谓。除了父母离婚,还有失恋。因为父母亲的关系,他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
他不知道失恋这么难熬,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夜里睡不着觉。他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变得灰蒙蒙的。母亲认为他是受自己离婚的影响,精神状况不太好,为他找了心理医生。但他知道不是,根本原因是他失恋了。心理医生一遍一遍地试图开导他,就父母的婚姻、家庭关系,和他展开了许多次谈心。他知道多少次都没用,他只是失恋了,但他不能承认。
他用了很久才走出来,然后彻底怕了那种感觉。
爱情,类似的东西,他再也不想体会了。光是想想都让人畏惧。
对爱情和婚姻,他抱有一种极悲观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理想的爱人。
他害怕受伤,畏惧责任,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跟他父亲一样的人,始乱终弃。毫无原则,被欲望支配。他明明内心厌恶父亲这样的行为,认为他对妻儿造成了伤害,可自己却同他一样,无法约束自己。有时遇到很好的女孩,向他表白,他内心便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个合格的伴侣,是否真的能承担责任。怀疑的结果是,他并不相信自己。
他想守护着母亲,代替父亲,弥补她的创伤。
但母亲痊愈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没有了用武之地。冯若楠根本不需要他。她是个善于取悦自己,懂得享受的女人,可以自己驾着车跟男朋友去长途旅行,和朋友聚会,生活的有滋有味,儿子有时候像电灯泡,只会耽误她二人世界。
在母亲那里,他常常感到浑身不自在。
尽管继父对他很关爱,他却很难融入那个家庭。他想看望一下父亲,父亲这里有他熟悉的人。但事实上看到许振声跟另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幸福美满,他还是感觉锥心刺骨一般。
就像一把冰刃插到心里,又冷又疼。
她和梁垣的关系,让许途感觉迷茫不解。
说实话,梁垣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就像是游戏里的NPC。许途觉得,她是爱着自己的。就算两人分手,她心里也是最爱自己的。因为她一直都喜欢他,一直都爱他,从小时候就这样。那是一种很深的情谊。
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就像阔别多年,她依然会兴奋地牵他的手。他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什么时候出现,他都会被她捧在手掌间亲吻。没有任何人能取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一样。所以许途对她和梁垣的爱情感到迷惑不解。他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反正在他看来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就像他看到马路上一对陌生的恋人,他也不觉得对方的爱情有什么重要,或值得人说道的。
大抵都是些庸俗无聊的事情。
那天晚上,凛凛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梁垣道歉。
她预感到许途的事,会成为她跟梁垣之间的一根刺。
他已经有些察觉了。
与其等他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她想找机会,跟梁垣敞开心扉谈一谈,将自己跟许途的事告诉他,兴许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然而她喉咙里卡着刺,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莺听说许途生病了,晚上特意熬了点鸡汤,做了些清淡的菜。
凛凛又有点担心他,说:“妈妈,我去给他送吧。”
周莺说:“你和梁垣在家吃饭吧,我给他送,顺便去看一看他。要是严重的话,得送去医院看呢。”
结果许途的状态当真不太好。周莺去看了他,见他发烧的严重,整个人有点脱水。当晚周莺带着他上医院去挂急诊了。许振声当天有会,腾不出时间去看他,只能让周莺帮忙照顾。
梁垣看得出,她心思一直在这个人身上。
许途是许振声的儿子。凛凛对他好些,情理上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梁垣还是本能地对这人感到不喜。
那时候接近期末,专业课的试早就考完了,学校里也没什么事情。圣诞过完,凛凛跟跟她的导师联系了一下,决定不回学校了。梁垣见她不回去了,也就不想回去。于是这个假期变得格外漫长,一直到许途身体恢复。
梁垣提出,请他吃饭,叫上凛凛一起。
这顿饭,梁垣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意图。他们去的一家泰国菜餐厅,生意很火爆。餐间,许途单独坐对面,梁垣和凛凛并坐。
她刚落座,梁垣便熟练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其间,梁垣主动提起桌上的小水壶,给大家倒水。又拿起菜单,询问点菜。人不多,三人点了个冬阴功汤,一个咖喱牛腩、凉拌海鲜,泰式的春卷,最后点了芒果糯米饭、奶茶和几样甜品。梁垣一边聊天说话,一边动手将剥去壳的大虾放到她碗中。动作自然而然。
她想喝冰水,梁垣赶紧笑着阻拦说:“你胃不好,就别喝冰的了。”
许途看到对面的两人举止亲密,笑靥生动。他努力转动着脑子,思考,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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