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经常会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不是因为我对他们太苛求了,才会觉得自己尤为痛苦。会不会,其实别人家也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呢?”
“可是,他杀人潜逃之后,我就知道了,无论我把要求放到多低,我的父母都算不上合格的父母。”
“这句话不该由做孩子的来说……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段沉,为什么只有我这么痛苦呢?”
岑蝶闭上眼,将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问:“……你呢?你家是什么样的?”
闻言,段沉身体僵硬半秒。
岑蝶骤然清醒过来,“唰”一下坐直身体,拼命摆手,“抱歉,我不是想打听什么……”
见状,反倒是段沉低低笑起来。
他抓住了小朋友胡乱挥舞的手,握入自己掌心,攥紧。
“小蝴蝶对我家里的情况好奇吗?嗯?想不想知道?”
“……”
当然想。
可是,岑蝶觉得,不知道可能会让她更加有勇气,去一往无前。
知道得越多,想得就会越多,好像会愈发不幸。
缄默良久。
她垂下眼,没忍住、开口问了个与刚刚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段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第24章
段沉沉默许久。
最终, 还是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或许对任何人来说,都确实有些难以作答。
毕竟, 比起“是不是喜欢我”这种具有时效性的问题来说, 未来实在有太多未知数。
依照现在情形,皆是无法确定。
若是他毫不犹疑地回答“会的”, 才显得不够真诚,缺少了些可信度。
更何况,段沉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 从来没有骗过她,也不屑于用一些好听的谎言应付敷衍。
这种一次次试探,同样,叫她觉得筋疲力尽。
岑蝶并不死缠烂打, 若无其事地笑起来, “……好热,突然好想喝冰可乐啊。”
段沉摸摸她头发。
好似安抚。
他说:“冰箱里有。”
岑蝶便顺势脱离他的怀抱, 站起身,趿着拖鞋, “啪嗒啪嗒”地往厨房走去。
等她端着两杯可乐回来, 段沉已然重新戴上眼镜, 注意力回到笔记本屏幕。
岑蝶没去打扰他。
只轻手轻脚地放下玻璃杯。
正欲转身离开,倏地,又被段沉出声截断了动作。
“五月份的时候, 小蝴蝶是不是去听顾庭山他堂叔的讲座了?”
他随口问了一句,视线却没有分给她, 似乎只是不走心的闲聊。
岑蝶点点头, 心里咯噔一下。
想到他看不见, 顿了顿,又“嗯”了一声。
段沉:“听完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什么想法?”
“唔……深造啊、就业方向之类?”
段沉挑了挑眉,语气淡然,“要不要再约着一起吃个饭,让顾庭山的堂叔指点指点我们小蝴蝶呢?”
“……”
他说得浑不在意。
但岑蝶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会再觉得惊讶。
她握紧杯壁,重新在段沉旁边坐下,想了想,摇头,“算了,不要用这些小事打扰那位老师了吧。”
段沉笑了一下,“听你的。”
“但是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想着小蝴蝶开学就大二了,要是有什么计划的话,我可以帮小蝴蝶提前安排好呀。”
闻言,岑蝶抿了抿唇,垂下眼,忍不住嘟囔道:“段沉,你这样可真像我叔叔。”
段沉表情明显一滞。
继而,又缓缓舒展开来,露出愉悦的弧度。
“没办法,谁让我比小蝴蝶大这么多呢,自然得照顾好你。”
“……”
“不过,段叔叔这个称呼还蛮好听的。今晚可以试试。”
霎时间,岑蝶整张脸变得通红,几近弥漫到脖子。
她猝然站起身,打算离开。
至半途,又转过头,眸间含水,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段沉一眼,“……不跟你说了。”
身后,段沉还在轻笑。
直到岑蝶走到走廊,打算转进卧室前,终于,听到段沉声音。
遥遥地,他再次开口:“以后,一直都会喜欢小蝴蝶。好不好?”
横跨整个客厅和狭长走道。
声波传过来时,已经几不可闻。
总让人疑心是不是幻觉。
岑蝶没有出去确认,只是反手阖上房门,吸吸鼻子,悄悄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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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京市酷热难当。
每天除了闷在空调房间里,去哪里都觉得晒,人也没精神。
见岑蝶精神不济,段沉干脆抽出时间来,带她去欧洲玩了一圈。
这是岑蝶第一次出国。
准确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她很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没见识,但到底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朋友,哪怕段沉在旁边,也潜藏不住内心雀跃。
段沉看了,总觉得好笑。
顿时,觉得自己也被岑蝶带得开始期待起来。
大抵便是毫不掩饰的天真最动人。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段沉都没有起什么厌烦腻味之心。
只要看到岑蝶亮晶晶的眼神,他就会忍不住心软。看她高兴,也会生出几分满足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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