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墩墩迟疑片刻:“爷爷好。”
忽然感觉这位解放军爷爷有点不正经。
周正山宛如中了头等奖,笑得脸上褶子全展开:“好好,再叫一声。”
梁星剑:“.......”
都多大岁数人了,有意思吗?
梁墩墩感觉到了不对劲,上上下下打量对方。
有些人老了,多少残留些小时候的痕迹,有的人完全没有。
周正山属于后者。
梁墩墩没发现什么,但有大人孙子啊,她严肃道:“剑剑,他是谁?”
梁星剑:“他........”
左右为难,本来没多想,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功勋,提出要给儿时伙伴一个惊喜,能有啥事?
但现在有事了。
姑奶奶得知真相肯定会炸毛,而他,是帮凶。
周正山沉浸旧日时光,得意忘了形,他忍不住飞快扯了下梁墩墩脑后的小辫。
梁墩墩立刻知道是谁了,挥起拳头恶狠狠道:“周小辫!又抓我辫子,信不信我揍你。”
作为班里的班长,再淘气的男生轻易也不敢欺负她,有敢的也被她揍服了,但有个意外,坐在她后边的周正山。
手可贱了,没事就喜欢玩她的小辫子,怎么揍都不改。
时光仿佛倒流回七十年,周正山眼睛模糊,肌肉记忆却苏醒,做了个自己都不记得的鬼脸:“对呀对呀,我就喜欢抓,你能把我怎么着?”
梁墩墩紧握的小拳头一点点放松,瞪了他片刻叹口气:“一把年纪的人了,你丢不丢人。”
周正山:“.......”
梁墩墩其实想动手的,但对方太老了,属于老人,不忍心下手。
转身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停下,忧心忡忡道:“你身体还好吧。”
周正山有点难以接受忽然改变的画风,没打起来有点皮痒,笑嘻嘻道:“好着呢,一顿能吃俩满头。”
梁墩墩想了想又关心道:“儿媳妇孝顺吗?”
梁星剑最先跟上姑奶奶的思路,这是生怕周正山像住院的刘红军或者婆媳关系不好的王二红。
周正山实话实说:“我没有儿子,就一个闺女。”
梁墩墩一愣:“闺女好,闺女是爸爸的小棉袄。”
七十年前,没儿子等于绝后,会被人看不起的。
小伙伴们,就没一个过的好的,生病的,家庭关系不和睦的,淘气鬼最惨,儿子都没有。
梁墩墩心生怜悯,她知道这种事非常丢人的,不能明说,摆摆手告别:“我先去检查身体了,一会再找你玩。”
对于她来说,时间只过去了十多天,无法体会七十年累计的思念。
周正山欲言又止,这就结束了?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呢。
当然,今天的检查是大事,整个部门都在等着。
电梯没往上,往下。
梁星剑乖乖紧贴墙角,小心翼翼打量小姑奶奶表情片刻,决定当个主动认错的好孙子:“姑奶奶,对不起。”
“没事,以后要时刻牢记,你和谁是一家人。”梁墩墩心累摆摆手,她这会没心情教育孙子,即担心周正山老了怎么办,又恐慌马上到来的检查。
她只有四岁半半,还是七十年的四岁半,压根没有国家特殊部门的概念,以为就是来医院打针。
为了不让她紧张,除了不放心要亲自来的周正山,全程无人打扰,还特意派了个长相和善的年轻女研究员迎接。
电梯门缓缓拉开,梁墩墩礼貌道:“医生阿姨好。”
昨晚等梁墩墩睡着时,双方有过详细沟通,科研室连夜从最近的医院借来白色工作服,全员扮演医生护士。
女研究员蹲下,温和笑道:“墩墩好,现在跟阿姨去检查身体好不好?”
梁墩墩淡定点头,叮嘱梁星剑别乱跑,等走出视线立刻怂了,她拉住对方的手,声音带了哭腔哀求道:“阿姨,打针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呀,我,我有点怕疼。”
大人孙子不在身边,不怕丢人了。
女研究员本来有点紧张,甚至害怕的,对方看起来是个小娃娃,看实际年龄七十多了,说句难听话,是个老妖怪,而且还是力大无穷的那种。
这会听到奶声奶气的哀求声,以及手里软绵绵的温度,和自己孩子害怕打针时候的表现一模一样。
女研究员不再那么紧张,柔声安慰道:“待会趴阿姨怀里好不好?”
梁墩墩赶紧点头,然后不好意思低下头,弱弱道:“阿姨,别告诉我孙子可以吗?”
女研究人员忍住笑。
这就是个普通的可爱小女孩呀。
活死人只存在记载里,科研室完全没有相关经验,按照能查到的资料,此刻的梁墩墩应该没有多少痛觉。
今天不止要对身体全方面做个检查,还要让梁墩墩对自己的能力有个初步认知。
小孩子仿佛对打针有着特别的感知,当走进某间房子,梁墩墩害怕的快哭出声来了:“阿姨,打屁股还是打胳膊?”
“打胳膊,一点都不疼的。”女研究人员有点于心不忍,她紧紧把人搂在怀里,硬着心肠道,“墩墩,你要仔细感受下,痛的话立刻告诉阿姨,好不好?”
痛感也是检查的数据之一。
梁墩墩闭上眼,身体紧绷,等待那一下很大很大的痛,她感觉到冰凉可怕的针尖靠近胳膊,然后.......然后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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