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喝问道:“你违反了修真界门派互不干涉的约法九章!!你不怕被打入不渡湖水牢吗!”
耿惊花漫不经心道:“那我可真是好怕哦,但你要先活到能去告我的时候哦。”
那人眼神一凝,下一刻,符线悄然而近,将他紧紧地挤在无数条符箓之中,耿惊花看着对方惊恐无助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有脸和我提约法九章。是忘了第一条就是绝不能碰与魔族有关的一切吗?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你们且告诉我,那三千囚徒中,有多少是真正的有罪之人,又有多少……是无辜的路人,甚至浮玉山弟子?!”
虞绒绒一愣。
她突然想起了二狗此前与她无意中提起的话,那些与她分明一起入门,第一日还来言笑晏晏眼中神采奕奕一并听课,后来却突然不知所踪,说是坚持不住回家去了的同门。
当时她便觉得蹊跷,毕竟她也在御素阁的外阁待过,自然知晓,对于绝大多数的凡人来说,只要能入仙门,便是累死苦死,也绝不会出仙门一步。
“穷苦人家孩子的命,本就如草芥,难道你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黑斗篷桀桀笑了起来:“能被扔进这里,成为吾主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
耿惊花还没说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此山谷之外响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那声音很年轻,有些耳熟,虞绒绒循声看去,却见竟然是小笑峰的那位喜好穿金戴银的小韩师兄。
他身侧还有一并御剑而来的小齐师兄与小聂师兄,几人脸上全是震惊茫然,甚至还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养料……?什么养料?!你们把他们怎么了!”小韩师兄高声道:“你又是谁!”
他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目光却在扫到了一位又一位面熟的长老时,逐渐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都是……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吗?!那些师弟师妹……那些你们说只是去试炼而殒命亦或是回家了的大家……是被你们投入了此处?!你们疯了吗?!”小韩师兄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就是因为他说的穷苦人家孩子的命不值钱?!就活该如此?!”
“穷苦孩子又怎么样?!”小聂师兄的声音里已经拖了一点哭腔:“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但……但如果是这样,我们小笑峰一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岂不是宛如一场笑话!”
“放什么狗屁?其他峰也就算了,你们小笑峰不是最喜欢骗那些穷弟子签卖身契吗?”一位长老嗤笑道。
“你懂什么!”小韩师兄怒叱道:“若非如此,谁肯从我们这里拿钱?若不是我们强作恶霸,他们的负罪感会更强,还不如如此姿态,才能让更多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小笑峰的资助。穷不代表脊梁骨会弯,倒是这位长老你,你看看你现在跪在那里的样子,好像是一条狗!”
那长老勃然大怒,正要喝骂什么,耿惊花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啊,你们真的好像是一群狗啊。”
“三千生灵,汲罗一命。”耿惊花脸上的笑意倏而收起:“足够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死三万次。聊了这么多,天也快亮了,而我,不太想让你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有长老怒叱他的这一句狂妄,周身道元飞涨,好似便要硬拼着与那些无处不在的符线缠斗,也要耿惊花这条命。
然而耿惊花却根本视若无睹,只继续悠闲向前一步。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这般一步跨越半个虚空,再踏在了汲罗所凝的血茧上空的,只有虞绒绒看到,那漫天的符线微微颤抖,好似在为即将发生的某件事而欢欣雀跃。
黑斗篷眼中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伸出手,看向耿惊花的方向:“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商量!”
“我不乱来谁乱来?”耿惊花轻轻一笑:“既然已经认出了我是谁,怎么还有这种天真幻想?”
他话音落,俯身提起那巨大的血茧,再探手一拨面前的某根符线:“还是说,这世间太久没有大阵师,所以你们已经忘记……到底什么是符修了?”
耿惊花的神色很是轻松,几乎要让人觉得是某位高山流水的白衣雅致公子在抬手弄琴弦,如此勾弹便是一连串妙音。
可惜弄琴的人道袍微脏,面容微枯,所以他这样抬手,弹奏出的只剩下一片惨叫与一片真正的轰然。
地动山摇,山河倾圮,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墙壁上剥落,再砸至地面,血池中的猩红被溅射而出,落在周围那些眼瞳幽碧的人身上,如可怖的火般,瞬间将那人化作一片白灰。
无数长老想要御剑而起,然而满山谷都是纵横交错的符线,触之即死。
耿惊花手提血茧,符意从他身上近乎无尽般流淌而出,将血色从茧子上层层剥落。
黑斗篷人眼瞳骤缩,终于明白此处大势已去,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就此放弃,只待今后从长计议。
他悄摸摸要走,再转身,却已经有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背后没入了他的心口。
有血顺着握匕首的手滴落下来,黑斗篷人一挥手,那人便被扇飞到了一侧,重重砸落在了礁石之上,止不住地咳出了几口血,但眼睛却依然是雪亮的。
是阮铁。
他被这一击后身受重伤,黑斗篷人的眼中更是冷漠至极,阮铁却止不住地放声大笑了起来,显然已经存了死志:“爹!娘!铁牛——铁牛为你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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