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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礼。
    直到父皇同意将她献给殊苍云那一晚,容卿才恍然大悟,她不过是父皇掌心里一颗名贵的珍珠,有人要抢,父皇会拱手给他。
    哪怕她哭着跪了一夜,求父皇不要将她献祭。
    可父皇连见也不敢见她,只是隔着一道朱红的殿门恸哭着说:卿卿是朕的女儿,天下子民亦是,舍你一人,十二州便可安宁。
    她在异光中哭着怨恨着,她对那声音说:“若是可以,我愿意像男儿一样握剑去杀了那些妖魔!可我不想做个祭品!忍受着妖魔的侮辱,伏身伺候!”
    殊苍云已经三百多岁了,只要想到殊苍云狰狞的面貌,化成兽身时小山似的身躯,她就打颤,没有人不知道,殊苍云在杀入十二州之后抓了几名女子,只一夜就生生将她们□□至死。
    她宁愿死。
    “那就去握剑,杀了他们。”那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发端,和她说:“容卿,去找到你的双修玉鼎,你的灵根需找到玉鼎双修才能仙修,不要浪费你的灵根。”
    她抖了一下,想抬头看清那人,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听得明白,殊苍云要她,不就是让她成为他的“双修玉鼎”吗?
    阴阳交合,玉鼎就是被采补的修道器皿。
    她居然也可以有玉鼎吗?
    “我该怎么找?可他是谁?”容卿问她。
    那声音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地说:“他会来找你。日后他将杀兄弑父,血洗魔域,成为人人惧怕的魔域之尊。”
    杀兄弑父,血洗魔域的魔尊?
    “他是谁?”容卿慌忙问她,可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就被一股力道猛推了一把,从她的身体里重生醒了过来。
    ----
    殿外暴雨落下。
    容卿没想到,她重生回了被献祭的这一夜。
    “快走吧,殿下。”青娘的眼泪掉在她肩上,轻轻推开她,抹掉她脸上的眼泪对她笑着说:“别害怕,三皇子殿下安排好了一切,他那样疼您,一定不会让您吃苦,快换上宫服出宫吧。”
    青娘伸手来替她更衣。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颤抖的手指。
    逃不掉的,上一世容卿就这样逃出了宫,她的三哥安排好了替身,救她离开,那时她也以为这天下至少有三哥不会将她当做祭品。
    可依旧是妄想一场。
    她躲藏在三哥的别府中笼中鸟一般地偷生了十一个月。
    假扮她去联姻的翠儿,在第一夜就被殊苍云认出来是假的,他不但杀了翠儿和陪嫁过去的青娘,还将她们的尸体吊在了皇城外。
    他被彻底激怒,要将十二州人族杀得干干净净。
    魔族与十二州的战争愈演愈烈,十二州大地浮尸遍野。
    她的父皇也被魔族抓住,三哥容玄琅仓促登上帝位,天下等着他这个新帝拯救,他还不是将她献给了魔族。
    他甚至不敢亲自来同她讲,而是命他未过门的妻子高青君来将她哄骗上了马车,送给殊苍云。
    容卿闭上眼,高青君哭泣的双眼似乎就在眼前,她从不知道一起长大的高姐姐心中竟是如此想的——
    “你既生为帝女,享用着十二州最尊贵的供奉、帝君的娇宠,就该明白以身殉国是你的责任,别怪我,这是命……”
    高姐姐全然没了平日的仪态,哭着和她说,如今魔族抓了她的父皇,逼她三哥交出她,她三哥坐在那个针山似的皇位上,难道看着父皇被杀,看着十二州百姓活在地狱之中?
    高姐姐说,魔族之主只是想要与她联姻双修,只要她肯,魔族就会放了她父皇,停止战争。
    她那时只问了高姐姐:“三哥答应了对吗?”
    高姐姐哭着没有回答,只是重复:只是联姻而已,只是去做魔域的王后而已。
    只是联姻而已。
    可那是没有人性的魔族之主,容卿第一次的逃婚早已激怒了他,他在接到容卿这个“祭品”之后,报复性地要在两军阵前剥光她,验明正身,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处子灵修之身。
    她的三哥发疯一样叫她的名字,喝令殊苍云住手,却被十二州的将领拦在城墙上。
    她的父皇依旧只是恸哭,连为她骂一句那些叛军也不敢。
    她握着袖子里的青铜剑,自刎在被羞辱之前。
    她没想到,最后赶过来救她的竟是魔族之人——银灰的发,幽碧的眼,发间一对犬狼的立耳,一刀斩进殊苍云的额头,血混着说不清的液体喷溅在容卿脸上,她被一只手猛地拽进怀里,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她流血的喉咙。
    她看见一张沾满鲜血的脸,冷漠阴鸷,苍白得像地狱里的修罗。
    她从未见过他,只听见许多人在喊——“殊和你竟敢对父王挥刀!”
    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按着她割开的喉咙,低低说:“人族的小丫头,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不想活了?”
    ----
    又是一声惊雷,容卿吓着了似的浑身一哆嗦,下巴却紧紧绷着,她定住神,握住青娘要解开吉服的手指,对她说:“我不逃了,为我戴凤冠吧。”
    青娘惊呆在原地,愣愣地看容卿。
    泼天的大雨被白光一耀,容卿缓缓转过一双琉璃般的眼珠。
    容卿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们谁也不必陪嫁,是死是活,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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