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年四季都很少下雨,是个相对干旱的小城。这里因为气候和地质原因,开发困难,连旅游业也不发达,但老梁却是在这个地大物博的中国里挑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来养老。
周安的物价和房价都很低,老梁在这买了一处老宅子,宅子连着一个小花园,这么些年被她捣鼓得也有那么点小模样。
颜安来前没有跟老梁打招呼,她敲了很久的木门才被人从里打开。
Happy早早就在门后用爪子扒着门,随后又跑进去替她喊人,这时门一开,它几时是立刻就从院子里飞窜出来,围着她一个劲地扑。
梁绣红看见颜安,明显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就皱眉:“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颜安对她家老梁有些无语:“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嫌弃自己女儿?”
梁绣红:“当然嫌弃,女孩子有时间就多出去看看外面地世界,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
颜安:“什么都不做,来陪陪你不行吗?”
梁绣红:“我一个人更自在。”
梁绣红转身进了屋:“赶紧将Happy拉回进来,他最近心野,趁人不注意逃出去好几回了。”
颜安看见梁绣红转身时,嘴角平淡地抿着。
Happy是只萨摩,要是将狗的年龄换算成人的,这屋里辈分最老就它了。
Happy是很多年前的一年春节梁绣红抱回来的,那年她父亲因为队里有任务没有回家,梁绣红在盖上电话后出门,回来时便抱着一团小雪球。
梁绣红跟颜安说,它叫开心。
开心陪伴了她往后许多年的春节。
颜安对于十年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记得当时她问梁绣红为什么别的小孩春节合家团圆的时候,她爸爸不在?
梁绣红当时说的是,爸爸在天上执行着重要的任务,你抬头看向天空,要是有飞机从你头顶飞过,那可能就是爸爸开着飞机赶往有需要他的地方。
大过年的,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爸爸去的?
当年的颜安不理解。
再后面她懂事的时候,她上网查了那年爸爸不在的春节会是去了哪?
然后便看到了那一年的除夕夜,北方大雪,雪崩几乎掩埋了一个小村庄,人走不出,车开不进,是空军连夜赶往了灾区进行救援。
后来Happy一年一年长大成一条狗胆贼心老犬,陪伴的人也老了。
颜志国已经去世了六年,这六年里梁绣红几乎日夜都呆在这个老宅子里,用簪子绕一个髻,穿麻料的衣裤,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放养这一条狗。
颜安出去学费的这几年,每年回国来这里陪老梁一个月。
颜安跟happy一人一狗有时安静得岁月静好,有时吵闹得不得安生。
而老梁始终保持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梁绣红的性格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喜静。
在颜志国生前死后没有一丝变化,唯一的变化只有鬓角镀上了霜。
其实颜安多多少少也有点像她。
颜安从小便学会如何独处,长大后,她从“接受”变成“享受”。
颜安喜欢独处,她在国外学飞的时候,只要有假期,她会一个人旅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颜安能享受独处,但却更喜欢热闹,她有时会特意挑热闹的地方呆,跟热闹的人做朋友。
但梁绣红由始至终都活在安静的世界里。
午后的太阳暖和,母女两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颜安突然有感而发,问:“妈,你喜欢热闹吗?”
梁绣红闻言笑了笑,说道:“人都喜欢热闹。”
颜安:“那你怎么来周安?这里像你说的,穷乡僻壤,连个热闹的地儿都没有。”
梁绣红:“因为这里的土地够硬,让人脚踏实地。”
颜安踏了踏脚,的确硬。
梁绣红:“等你之后天上飞多了,就懂了。”
颜安在周安住了四天,离开时她到屋里给颜志国上香。
父亲的木质相框干净温润,上面留有每天被细心擦拭而留下的光泽。
颜安提着行李拉开院子里的木门,梁绣红送她,Happy被关在了屋内,呜呜地叫。
颜安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圆领T恤,因为热,将头发束了起来。衣服领子不大,但细看之下,脖子后根浅薄的痕迹半露在外,仍旧额外突兀。
梁绣红目光轻轻一略,突然问她:“这些年在国外,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颜安摇头:“我也想有,可想谈恋爱了。”
梁绣红笑了笑,也没再问了,她说道:“不急,挑个自己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
颜安欸了声应下。
梁绣红:“以后不用常回来了,我有我的生活,有Happy在,你回来倒是给我添乱了。”
颜安“啧”了声,无语凝咽。
*
颜安回到北城的当晚就被沈恬喊了出去,两人挑了间小清吧,喝杯小酒聊天。
正好清吧离周勉家近,两人又把周勉给喊上。
沈恬和颜安是高中同学,原本两人谁都压根都没往航空这个行当去想,哪知道最后一个去了当空乘,一个开起了飞机,最后又回到了北航,当起了同事。
而周勉那货,比颜安小几个月,小时候住同一个大院里,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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