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猛一激灵,魂当即吓没了大半。
第73章 询问
自从那日在驿馆同卫旸他们分道扬镳, 云雾敛便一直在这间酒肆里买醉。乾坤颠倒,将昼作夜,不知今宵是几何?
因着他一直霸占着雅间,惹得店里其他客人不悦, 时不时就要吵上一架, 闹得整座楼都鸡犬不宁。
老板和堂倌都很是不喜, 过来撵人。他就直接甩银票, 一百两一百两地砸, 把他们砸得心服口服。背地里骂娘,当着他的面,他们还是得靦着一张笑脸毕恭毕敬地伺候。
这些事, 云雾敛心里门儿清, 也跟他们一样瞧不上这样颓废的自己,却实在没心情搭理。
他是神医,世间一切疑难杂症,他都能药到病除。
唯有这心病,不自医。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开, 像当年那样一走了之,换个名字,换个活法儿重新来过, 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偏就是这回, 他双脚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云雾敛,你还是不是男人?当初你杀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自己是爽了, 痛快了, 可曾想过旖儿该怎么办?
-“她一个弱女子, 孤苦无依, 又要给自己的父亲守孝,又要应付你的仇家,帮你擦屁股。若不是遇上我,她就要被卖去秦楼楚馆。这会子你见到的,可就是她的坟冢了!
-“旖儿现在过得很好,我会代替你这个没用的哥哥,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
那日孟之昂的话语犹在脑海中,像是恶魔趴在肩头低语,挥之不去。
云雾敛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残酒一口饮尽,五指骨节“咯咯”作响,杯底的冰裂纹都隐约显出几道真实的痕迹。
伸手拎过酒壶还想再倒一杯,壶里也是空空如也。他不耐地“啧”了声,就空酒壶随意丢到一旁,扯着干哑的嗓子朝门外喊:“来人,那就过来。”
门外没人回应,他眉心的褶皱逐渐拧成大疙瘩,撑着桌案晃晃悠悠站起身,朝外走,“都聋了吗?拿酒!酒!手脚都麻利些,否则别管爷不客气!”
“啪”地一声,门果然敞开。
可递进来的却不是酒,而是一记直拳,正中云雾敛鼻子。出拳又快又急,是下了死力。
云雾敛一下没反应过来,人就直接仰倒在后头的酒桌上,鼻子当即就红了。碗碟杯筷“噼里啪啦”落一地,摔了个稀碎。碎瓷飞溅到他身上,划出数道细小的殷红血痕。
堂倌吓得瘫软在地,站不起来,战战兢兢爬到门板后面抱头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卫旸只揉了揉手腕,睨着桌案上酒气熏天的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嗤:“想喝酒,不如把这两天的酒先给孤醒干净了?”
云雾敛平日为人虽圆滑,对卫旸也算言听计从,甚少反抗。可遇上要紧的事,他也是个刚硬脾气。
当下他也没打算服软,撑着桌面坐起身,偏头吐去嘴里的血渍,大言不惭地道:“行啊,我现在酒醒干净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把新的酒给我送过来?”
说完还挑衅地朝卫旸抬抬下巴,“小爷要喝女儿红,至少五十年的。”
卫旸额角青筋抽了抽,脸色缓缓沉下。
屋里的气氛也随之凝滞如冰。
堂倌还没从方才那一拳中醒过神来,再听这一句“太子”,人更是吓得三魂离了七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疼,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遇上这样的贵人?!
动静闹得太大,楼梯口不一会儿便围满了人,私语声窃窃四起。
元曦四下扫视了一遍,去到堂倌面前蹲下,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大银锭子,“去把这些人都带走吧,不要让任何人上来。今天整间酒肆我们都包了,铺子里的损失也得一并补给你。若是这些不够,等你算清楚账目,我再给你。”
“够!够够够……”堂倌点头如捣蒜,哪里敢说个“不”字。
他本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借口,还拿了一大笔钱,他自然没二话,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摘下搭在肩头的抹布就开始撵人。
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二楼便被打扫了个干净,只剩下元曦一行人。
倚着栏杆环顾一圈,确定没有旁人,元曦才拉着卫旸进去,让贺延年带着窃蓝和银朱在门外和楼梯口守着。没她的吩咐,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云雾敛心里的火气还没消,看着她上下忙碌,由不得哂笑,“我心里不痛快,出来吃个酒,不犯法吧?怎么现在连郡主也过来插手了?”
卫旸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善,拧了眉。
之前的种种僭越,卫旸可以念在他是回来后碰上这些陈年的污糟事,心情不顺才口出狂言,而不过多追究。然他若是一直这般得寸进尺,甚至还对元曦无礼,即便自己的性命还系在他身上,他也绝不姑息。
“你要是这么想喝酒,孤便准你喝个痛快。”
冷声丢下这么一句,卫旸转身便要喊人进来,“来人,端一个浴桶过来,全灌满热酒,让云公子进去泡上一泡,一次痛快个够!”
元曦吓得一激灵,人泡酒?还是热酒?这不得泡出毛病?
她忙拉卫旸坐回去,贺延年候在门外问要什么酒,她又扭头道:“不用了,殿下跟云公子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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