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一个娇小的姑娘抱着一个大男人拐过街角,她小心翼翼地从石阶踩下来,步子迈得非常非常慢,动作也很机械,但细胳膊细腿地抱着男人的姿势却非常轻松。
被抱着的男人在低头看路,时不时附在小姑娘耳边说话,杨尘看见那个小姑年瞪了男人一眼,有一股子霸气侧漏的嗔怪。
杨尘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空了半晌,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一脸无语地问唐安:“定陵的轮椅呢?”
唐安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被阿吉拿走了。”
“!!!你们撞上阿吉了?”
唐安:“哪能撞上她!阿吉自己跑过来的!”
“……”
杨尘听到这个顿时觉得要完,虽然定陵对阿吉十分冷漠,甚至有时候还十分刻薄,但这种刻薄就已经是不得了的特别了。
他自从认识定陵以来,就从没见过定陵对哪个女人特别过,他先前一直觉得,如果定陵要和谁结婚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是阿吉。
阿吉和定陵青梅竹马几十年,骤然出现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女孩子占据了自己的位置,只是拿了定陵的轮椅小做报复,杨尘都觉得阿吉这是手下留情留着大招。
下了台阶,在秦茶后头跟着的音音把室内的轮椅也在一旁搁好,秦茶把长羲放在轮椅上,自觉地站在了轮椅后面,推着他走了几步,她才看见唐安旁边的杨尘。
秦茶立刻贪婪地、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她目光一错不错,停留的时间也十分漫长,久到唐安和冬瓜看着自家老大开始哆嗦,久到杨尘心惊胆战地偷瞄音音的神色生怕她误会,久到长羲握紧了秦茶搭在椅背的手,他微笑着问:“茶子,你在看谁?”
这不足以让一个十几年未曾见过亲人的人回神,秦茶甚至开始情不自禁地松开搭在椅背的手,想要朝着杨尘分方向走。
长羲一把拉住出神的女孩,微一用力,把她拉扯到自己怀里,他抵着她的额头,挑着眉,声音喑哑:“先看着我,秦茶。”
秦茶愣愣地看着他。
她一向意志坚定而雷厉风行,无论遇到什么风雨总能挺直自己的脊骨,唯一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大概只有她早逝的兄长了。
年少失怙,相依为命,这就是他和秦尘的差距。
长羲嫉妒得发狂,他想把她心底里所有人的影子都抹去,把她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她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自己,就像自己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那样。
可是他只是克制地把吻落在她嘴角,用着一股子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低微地请求,“你要记得回头看看我。”
“无论发生什么,记得看我,”他伸手微微拨了拨她的碎发,“记得回头看我一眼。”
他目光温润,眼底里写的却都是与之不符的乖戾——你不回头,我会忍不住毁了你前面的风景。
秦茶这时候终于在长羲这样温文儒雅的轻柔语调里回神了,她定定地和长羲对视了一会,然后突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干脆利落地低头亲了他一口,顺便拍拍他脸颊,动作十分潇洒。
然后她立刻从长羲怀里下来,毫不留恋地啪嗒啪嗒跑到杨尘面前,她步子其实很慢,但距离不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娇小的姑娘突然一把伸手勾住杨尘的脖子,把他拉低了,在他侧脸上也亲了一口。
秦茶觉得自己圆满了。
而其他人——
冬瓜:……!!!
杨尘:……???
冬瓜眼疾手快地冲到自家老大面前给跪:“老大!别冲动!刀刀刀!收起来啊老大!天涯何处无芳草!串成一圈头上戴啊老大!”
音音撸起袖子:“卧槽杨尘你这是搞事情是吧!背着老娘你干的什么鬼玩意!!”
杨尘脖子上还挂着才到他肩膀高度的小姑娘,简直懵逼:“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然后低头看秦茶:“你下来!拜托你下来——”
秦茶瞥了他一眼,杨尘觉得她的眼神有种诡异的嘲讽味道,似乎是在嫌弃他,又似乎只是单纯的自己眼花,所幸她很快松了手,迅速地重新回到长羲身边。
她单膝跪下来,眼巴巴地面色阴沉的漂亮男人。
然后她伸出手拉过长羲冰凉的手掌,用自己短短的、尖锐的指甲在那上面小心翼翼地比划,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现在,最喜欢你。
记忆中的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秦茶隐隐在杨尘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她仿佛是在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而对于长羲来说,她只写了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让他挑起眉眼,露出一种艳丽的,又宠溺至极的微笑。
“没有下次,”他反握住自己掌心的小手,语调冰凉又滑腻,“再有下次,我就带锁了。”
他微笑着,“茶子,你哪里都不能去,我吃醋,杀人醋。”
他每一个语调都显得格外漫不尽心,他对她说话总是温柔的,一字一句都宠溺得仿佛掏出自己全世界的姿态,秦茶突然笑起来。
她点头,然后呼噜噜地把脸颊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无与伦比的乖巧。
她突然就不想去问长羲他究竟是谁了,他想锁着她,她挺乐意被他锁着的。
唐安他们在一边——
唐安:“这次又是个什么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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