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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片树林全部碎成粉末,甚至于树林之外的建筑也坍塌了一半,弥漫天空的粉末和灰尘如同阴霾,呼啦呼啦地跟着还未退却的烈风游荡哀鸣。
    几乎学院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浓郁的死气散去,长羲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骷髅,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他仿佛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和反应,都在眼前黑漆漆的骷髅面前被剥夺。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多交头接耳,并没有人敢靠近中心。
    直到副院长悲痛地大喊:“埃维院长自爆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埃维是大魔法师,而且是离圣级只有一步之遥的大魔法师,从来没有人见证过大魔法师自爆的景象,但毋庸置疑,这绝对是极其恐怖可怕的力量。
    没有人会愿意自爆,这是灵魂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绝对同归于尽的攻击,完全被剥夺了任何生的希望。
    而更可怕的是,有一个人,在这样绝对摧毁力量面前,依旧毫发无损。
    所有在场的人几乎同时想起,埃维院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罪恶!烧掉所有罪恶!”
    所有人看着少年的目光蓦地变得恐惧、忌惮、不善且愤怒,副院长吩咐身边的人,“去请来所有的族长和祭司大人们,神啊,罪恶的污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而长羲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呆呆地跪下来,伸出手,颤抖地伸向面前脆弱的骷髅架子,他小小声地,想要喊出“教母”两个字。
    没有声音。
    嗓子被掐断了一样,张开就是痛,干涩得仿佛要涌出血液才能被润湿。
    教母。教母。教母。
    “秦。”
    这个字是血与泪的厮磨,他把指尖轻轻地握住骷髅的指骨,然后慢慢一点一点地包围她的手掌,然而他还没怎么动,秦茶的手骨就因为长羲的动作四下散落。
    他的眼顿时一片漆黑,如墨的,如魔的,他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黑色的骷髅,像看着最深爱的人。
    哪怕箭矢从身后射过来,穿透他的肩胛骨,他都没有把视线从秦茶身上移开。
    第二支箭,对准了他的心脏。
    然而箭矢在半空,就被打落了。
    秦茶被炸的晕头转向,血肉被剥离的时候痛得无以复加,她是活生生疼晕的,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箭,才发现自己虚弱到只能勉强把箭打落。
    再去看长羲时,秦茶难得的震惊了。
    他在哭。
    他很悲伤。
    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那样。
    秦茶看着长羲的神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她跟着长羲近三个世界,他从未掉过一滴眼泪,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情,长羲是骄傲的,向来运筹帷幄,向来诡谲莫测,她何曾见过他现在这样脆弱的表情。
    直到长羲抬起全然纯黑的眼睛,盯着她,握紧了她的手,她才发现,自己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她抬起一只枯瘦的骨头,有些目瞪口呆。
    卧槽……
    长羲这时候身子前倾,把她整个架子拥进怀里,他害怕秦茶会散架,因此怀抱特别轻柔,而与力度完全不同的是,他仿佛重新触摸到世界的喜悦。
    “你……”秦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用骨头拍拍少年瘦削的脊背,“我没事。”
    秦茶在检讨自己有点蠢,最理智的反应不应该是阻止埃维自爆吗!为什么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去保护长羲!
    炒!鸡!蠢!
    感觉长羲的身体仍在因为以为失去她而颤抖,秦茶心里有些说不明的微妙心疼,她叹气,嗓音很柔软,“我没事的,我是亡灵。”
    骷髅才是亡灵的正常形态,之前她只是被疼晕了,现在力量用尽而显得虚弱而已。
    “秦大人!”
    十米开外的副院长喊她,“他杀害了院长,您要庇护他吗?”
    长羲仍抱着她,死不撒手。
    秦茶默默看了周围一圈壮烈的景象,然后把目光投向众人,五大家族族长,三大祭司全部齐了,他们的目光和动作都是攻击形态,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离开,长羲就会被迅速围攻。
    她虽然是亡灵,但在成为亡灵之前,她是一位走至巅峰的圣魔法师,为了阻止不死殿左眼的诅咒,她和其他五位圣魔法师一同以身封印。
    几十年后,她从诅咒里脱离,成为了一个亡灵,活着走出了不死殿,她对于整个大陆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这样一个为大陆奉献了一切并忍受无限痛苦的人,会杀掉埃维。
    “你杀了我吧。”
    正在想办法救长羲的秦茶听见少年冰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你杀了我好了。”
    一直以为长羲是哑巴的秦茶一时之间十分诧异,少年就已经松开秦茶,他注视着她,秦茶可以在他漆黑的眼里看见自己一身黑咕隆咚的骷髅样。
    ……特么真丑。
    ……还没穿衣服。
    ……完全是裸透了的骨奔。
    “教母,”少年的嗓音介于清澈而沙哑之间,他没有笑意,专注的目光有着别致的韵味,“我想死在您手里。”
    “……说什么胡话。”
    秦茶的话很平静,她颤巍巍站起来,身上细小的骨头噼里啪啦往下掉,然后又被身上微弱的死气噼里啪啦地粘回来架好,如此反复,她只是站起来,就让人感觉她是一架马上会崩溃的腐朽骷髅,似乎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完全垮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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