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宁衍的心口一直紧绷着。
明公公说,表妹都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宁家遭难,包括她母亲的死,都是前朝余孽所为。
可她竟然一人扛着。
以一人之力,一步一步地去筹划,不惜冒险去利用太子的势力,愣是将宁家从前朝余孽之中,解救了出来。
这样的胆识和勇气,别说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他,也未必就能坚持到最后。
她做到了,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她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族,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从她嘴里听到那句,“死了”时,宁衍心头什么都没想,只有无尽的心疼。
心疼她这些年来,为了这一刻所做的努力。
是以,宁衍没有忍住,逾越了一回,上前抱住了她。
他只是想告诉她,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人,还有他在,他想保护她,会用尽全力地去保护她。
“多谢三表哥。”
唐韵对他的举动,倒也不意外。
宁家,也就只有他一人,对自己的事,什么都知道。
“三表哥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唐韵轻轻地动了动,宁三公子才反应过来,忙地退开身,脸色慢慢地染出了红晕,致歉道,“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宁卫已经盯了他好久了,亲眼见到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直到烧到了耳根。
宁卫:......
他还脸红!他还敢脸红。
宁卫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扯开了他,脚步横在了他和唐韵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宁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上车再说。”
宁卫:......
*
宁侯爷和宁三爷今儿有应酬,天色黑了才回来。
回来时,宁衍已经被京兆府的张大人接走了,夜里燃灯时,倒是让逢祥回来捎了个口信,“明日再归。”
京兆府的呈文没出来,如今案子还未定夺,宁侯爷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宁卫复述完,宁侯爷一口气瞬间哽在了喉咙,“腾——”一声站了起来,被宁卫一把及时地拉住,“祖父……”
宁侯爷双目通红,恨得牙痒,一时没忍住,暴露了自己摸打滚爬的本性,直接暴了粗口,“老子去弄死他。”
宁卫:......
“唐文轩已经死了。”
宁侯爷身子都在抖,“那前朝逆党呢?”
在太子的人马到来之前,他在西戎最先接到的是宫里传来的征文,让他成为暗线,查出逆党的窝巢。
他还纳闷,朝廷怎么就给他派了这么个活儿。
如今明白了,这逆党,正是他宁家的心头刺啊。
宁卫见他太激动,赶紧一股脑儿的说完,“唐文轩杀了吴氏之后,自个儿一刀抹了脖子,府衙的人上门时,两人都已经死透了,唐家的两个姑娘一并被带去了府衙,唯有唐耀一人不见了踪影,孙儿已经派人各处搜查了,府衙的人也在寻,想必很快就能抓到人,祖父先别冲动,这会子过去,人是见不着了,也就能瞧见满屋子的血腥。”
宁侯爷心口的怒气,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韵丫头呢?”宁侯爷反应过来,突地转过头紧张地问宁卫。
“今日从唐家回来,表妹便直接回了宁苑,姑母的牌位一直安置在宁苑,她说想回去上柱香。”
大仇得报,她回去告慰姑母,理所应当。
宁卫说完,宁侯爷一下走了出去,吩咐福安备了马,一路直奔向宁苑。
那丫头什么都好,但自来有个臭毛病。
有个什么事,都埋在心里。
这么大的事情,她既然早就知道,为何就不告诉自己,她一个姑娘能应付得了那些乱党贼子?
就连当年的宁家都没能躲得多。
一想到她那般去犯险,宁侯爷心头一阵一阵地后怕,要是她出个什么事,可让他如何活。
*
唐韵从唐家出来后,直接回到了宁苑。
去了母亲的牌位前,点了香烛,磕了头后,才从阮嬷嬷手里接过了那副画像,展开摊在了灵堂前。
七年里,她每日都在盼着这一日。
日日紧绷,没有一刻松懈,如今得偿所愿,心头倒是突然平静了下来。
唐韵看着宁氏的画像,轻声道,“母亲,今日唐文轩说的那些话,该得到的报应,你也都一一听到了,一一见到了。”
“安息吧。”
唐韵说完,让阮嬷嬷去取了一个火盆,将那副陪着自己走了七年之久的画像,放在了火苗子上。
画像一点点地燃了起来,这些年她心头对母亲的执念,和不甘也随着被烧成的灰迹,一点一点地褪尽。
直到火盆里的火光慢慢地熄灭,唐韵又对着宁氏的牌位,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却并没有离开。
就那般席地跪坐在了宁氏的牌位前,仰起头道,“母亲,女儿再陪你一会儿。”
往后,她便彻底地放下了。
唐韵关着门,一直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
阮嬷嬷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了,才低声道,“姑娘,阿潭回来了,听宁二公子说,还没找到唐耀。”
唐韵倒有些意外。
府衙的人,宁家的人,都在寻,唐耀一个毫无依仗的人,还能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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