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顺子,关上门,阮嬷嬷再回头,便见唐韵不知何时,又从床榻上爬起来,拿起了经书。
阮嬷嬷一愣,“姑娘......”
唐韵盯着她手里的药瓶,心头的愧疚如同排山倒海,疯狂地冒了出来,“嬷嬷先回去吧,我再抄一会儿。”
阮嬷嬷:......
眼见她眼眶开始红了,阮嬷嬷没法子,只得起身给她搭了一件披风在身上,“姑娘抄一会儿,也睡了,可别太晚了。”
“嗯。”
*
翌日唐韵将抄写好的经文,拿给了小顺子,“劳烦顺公公带给殿下,民女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唯有一颗诚心,替殿下祈福。”
小顺子回去便交给了太子。
太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厚厚一摞,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两日怕是觉都没睡,“她还在抄?”
小顺子点头,“每日从上书房一回来,唐姑娘便关在了屋子里,哪儿也不去,一直抄经,抄到半夜才歇。”
“没告诉他,孤无碍?”
小顺子忙地道,“奴才昨夜已将药膏拿给了唐姑娘,也传了殿下的话,谁知唐姑娘不仅没安心,反而还愈发忧心了起来。”
太子:......
还真是又蠢又痴。
太子将经文搁在了木几上,让小顺子去寻了一块木头来,雕起了木人儿。
放在往日,太子哪里有这闲工夫。
如今‘重伤’在身,皇上和皇后生怕他累着了,朝中臣子也不敢再来叨扰,突然闲了下来,倒有些不太习惯。
明公公端着药碗进来,便见碎碎渣渣的木屑落了一地,赶紧出去替他放风。
皇后几乎每日都会过来,问完太子的伤势,再到东宫巡查一遍,确认各处都有人守着了,才放心离去。
三番两次,太子被扰得烦不胜烦。
三日后,宁安殿的云贵妃到了东宫。
带着刚被解除禁闭的四公主,拿了不少的补品,关心地问道,“太子殿下可好些了?”
太子斜靠在床榻上,即便是受伤,脸上也带着一贯的微笑,“多谢贵妃娘娘,已无大碍。”
“无碍便好,那贼子实属胆大妄为,太子殿下安心养伤,有需要本宫尽力之处尽管吩咐,你二弟这几日觉都没歇好,说什么非要去找出那群贼子,扒了他们的皮,大周堂堂太子,都能遭了暗算,这不就是在打咱们的脸。”
太子一笑,“二弟有心了,贵妃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历朝历代,再繁荣昌盛的国家,都会有贼子,不过是孤大意了。”
云贵妃神色一顿,也没再说,笑着道,“太子好生歇着,本宫就不打扰了。”
说完才看向了一旁杵在那的四公主。
四公主上前献上了自己的礼,“这段日子,皇妹闲来无事,给皇兄缝了一对护膝,还望皇兄不要嫌弃皇妹针线粗糙。”
往日的四公主,哪里会做什么针线活儿。
这关了大半月的紧闭,性子倒是安静了许多。
太子笑了笑,“难得皇妹有如此心意,皇兄高兴还来不及呢,谈何嫌弃。”
四公主含笑将东西交给了明公公,同太子行了一礼,这才同云贵妃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一离开,太子的脸上的烦躁便显露了出来。
这怕还只是个开始。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各个宫中的娘娘,陆续来了东宫。
三皇子的生母林昭仪也来了。
比起云贵妃送来的那些补品,林昭仪倒是实在得多,拿了几本书籍交到了明公公的手上,“旁的太子也不稀罕,知道太子喜欢看书,我便收集了几本野史,想着太子殿下躺久了会无聊,拿来翻翻打发打发日子也成。”
太子道了谢,“多谢娘娘。”
林昭仪问完安,并未多留,起身道,“见到太子殿下无恙我便安心了,殿下好生养伤,我就不打扰了。”
太子微笑点头。
上回祭月,太子让礼部按位份来排位,明面上看着虽是让三皇子的生母丢了人。
可最后也因此促使她成功晋了位份,成了林昭仪,三皇子同其母亲并不蠢,明白是太子有意提拔,心头自然记住了这桩情分。
接着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两人一早来到东宫,一个替太子讲起了最近宫中发生的趣事,一个在外巡逻,挨个挨个地检查暗卫的身手。
天快黑了才走。
三皇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天色不早了,皇兄先歇息,改日三弟再来看望皇兄。”
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白日和黑夜并没有何分别,整日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即便当真是个病秧子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何况太子还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儿郎。
白日有这一群人闹着,虽烦,勉强还能支撑过去。
到了夜里,一颗闲心,便开始躁动不安。
太子看了一眼灯火明亮的外屋,同明公公道,“明日将顾景渊调到白日,夜里让韩靖过来当值。”
顾景渊这回是受了顾家和皇后娘娘的托付,周身都是劲儿,夜里立在那,如同一只夜莺,纹丝不动。
明公公使了几回计,都没能将人打发走。
再这般熬下去,还未等到自己下地的那一日,逢春殿里那位整日抄着经书,祈求菩萨保佑他的痴情人儿,怕就得先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