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呢?”不过一瞬那双黑眸便又恢复了平时里的深邃,眸光一敛,转身进屋。
明公公赶紧跟上,躬身禀报道,“五公主已经回了西院,殿下放心今夜除了五公主,没人出入过诵经阁。”
明公公庆幸五公主只是识破了唐姑娘的女儿身,要知道她就是让顾景渊敲鸣冤鼓,不惜同康王府撕破脸的唐家大姑娘,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动静。
不过,这唐家姑娘,今夜一过,当真要脱离苦海了。
待回到东宫,便不可能再继续藏在静安殿,虽说以唐姑娘如今的身份,要过到明面上不太容易,但殿下一向善于应对麻烦。
只要顾景渊将唐家放出去的俘虏带回江陵,唐家大姑娘也就成了清白之身,届时殿下再编个说辞,说是在回皇宫的路上,碰上的唐姑娘。
至于顾景渊那儿,唐姑娘已经失身于殿下,必定会选择留在东宫。
以她的姿色,殿下给她个良娣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问,都能预料到唐姑娘已经熬出了头。
明公公耐心地等着太子的吩咐。
太子却迟迟没出声,坐回了适才的蒲团上,拿出了那本已经湿了一半的经书,摊出页面,对着灯盏烤了一阵,水分没蒸干,倒是突地烧了起来。
明公公忙地上前,一把夺过,“殿下当心,奴才明儿再给殿下备一本便是。”
太子看着他扑灭了火星子,手指头轻轻地在点在膝盖上,突地道,“去置办一处宅子,离皇宫近一些,明日送唐姑娘下山。”
明公公疑惑地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不带唐姑娘进宫了?
还未等明公公回过神,太子又吩咐道,“将孤的衣裳,挑一身给她送过去。”
待风头过了,再接她进宫。
*
唐韵回到厢房,关上了房门,方才觉得一身疼得厉害。
尤其是腿根。
忍着疼进屋,燃了灯,坐在了软榻上,才轻轻地剥开了一侧肩头的衣衫,底下一片痕迹,触目惊心。
唐韵闭上了眼睛,将自个儿捂在了被褥里。
狭小的一方天地,又只是她自个儿一人的,唐韵努力地撑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压住了心头的酸涩,很疼,倒也不至于后悔。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没有功夫去后悔。
她的母亲。
宁家。
她必须得撑着。
只有进宫,她才能为自己谋得一条出路,也才能为宁家谋出一条出头之路。
适才太子问她要什么。
她想说她要的好多......但她拒绝了太子,因为她知道,太子给不了她想要的。
以他今夜的态度,他不会带她走,他会给她安置一处宅院,避过当下的风头,可那样,同顾景渊当初带她出城避难,又有何差别。
她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堵进死胡同里,只剩下无谓的等待。
一旦出宫,离开了天太子,她便成了被动。
明日,她还得另想办法......
夜色渐深,唐韵终究熬不过身体上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床榻上的灯火燃到半夜,油枯了才灭了光亮。
*
翌日一早,明公公捧着太子的一套衣裳,正要给唐韵送过去,刚走到门口,韩靖便回来了。
明公公面上一松,“殿下正等着韩大人呢。”
韩靖进去,便见太子身着常服,坐在蒲团上,手肘顶住木几,五指撑着头,双目半阖着盯向跟前的经书,明显一副没歇息好的疲倦之态。
“殿下。”
太子撑开眼,坐直了身子,端起木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再抬起头,脸上的疲倦便没了踪影,黑眸中带着一股子尖锐,“如何了?”
韩靖拱手禀报道,“沈姑娘已经找到了,但嘴太硬,属下暂时还未问出消息。”
太子面色如常,“万花楼的妈妈呢。”
“倒是个不知情的,属下刚拔剑,便尿了裤子。”韩靖又道,“不过属下查过了唐家出事前后,沈姑娘接待的恩客,其中有位姜人。”
太子意外地拧眉,“西戎人?”
韩靖点头,“属下已经派人在追查此人的踪迹,奈何那沈姑娘脱了一层皮,也不愿开口,怕还得多费些时日。”
太子沉默了一阵,才问,“沈姑娘人呢。”
“在水牢。”
“明儿让人送到大理寺。”太子说完拿起了木几上的经书,起身往外走去,“孤倒是要看看,这大理寺,还是不是个铜墙铁壁。”
韩靖跟上了脚步,“属下明白。”
“蒋相那边稳住了?”
“蒋家虽有怀疑,但没找到证据,且事发后五公主打着替蒋公子祈福的名头,及时到了龙鳞寺祈福,于情于理,如今都是他蒋家欠了公主。”
“嗯。”太子轻轻地点头,跨过门槛时,目光瞟了一眼对面的厢房,随后脚步上了长廊,“你收拾收拾,后日一道下山。”
韩靖脚步一顿,“那五公主......”
“她回宫。”
韩靖的目光垂下,也就只错开了那么一瞬,一道银光便闪过了余光,韩靖脸色一变,腰间的短刀脱壳而出,冷箭已从太子偏过的颈项间,直直刺向他的双目。
“锵”地一声,短刀砸出了火花。
明公公敲开了对面的门,手里的衣裳刚交到唐韵的手上,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身,面上的神色陡然一厉,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战战兢兢,高声呼道,“来人,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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