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抱膝坐着,被冻得浑身发紫,一会儿想着太子会不会死了,一会儿想着父皇是不是在大发雷霆,派了宫中禁卫来抓他,内心怕得要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么无声无息死去的时候,一个叫春生的老太监寻了过来,在阖宫的人都在为了太子的伤势上下奔走的时候,只有这名老太监记得,还有个混乱中不见了的小王子。
他将小王子背回去,路上担心他睡着,冻死过去,便为他讲起晋文公重耳的故事。
后来小王子长大后流落异国,他总会想起这个北风呼啸的夜晚,他趴在老太监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听他讲晋文公流亡十九年,最终回到故国,开创霸业的故事。
这一段没有写主角与各个男人之间的旖旎暧昧,也没有写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属于历史控与“磕学家”们都不感兴趣的部分,很多读者甚至都不记得老太监这个角色。
江漓梨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她能做到共情。
她家是个大家族,家里姊妹多,发生龃龉是家常便饭的事,在她小时候,经常因为和表姐妹们争执被爸爸骂,她气不过,又实在委屈,便会跑出门去哭一会儿。
姑姑们虽然爱她,却只是在吃穿上多照顾一点,没有人记得还要安抚一个小女孩儿的情绪,知道她不会跑远,也就不会出来找她,只是在吃饭时打发夏依达来喊她。
在夏依达到来之前,江漓梨蹲在大马路边,或是靠在园子里某棵梨树下放声哭泣,内心总会幻化出一个人来,也许是她想象中的妈妈,她会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叫她不要哭。
如果一个人肯冒着风雪,单独出来找你,是多么令人心存感激的一件事,如果说后来的小王子变得心狠手辣,猜忌多疑,可他心中一定有个温情的角落,是属于这个夜晚,属于这个老太监的。
江漓梨知道自己喜欢这一段,是因为感同身受,可周浪为什么也会喜欢呢?
按照他不管不顾的个性,一看就是受尽宠爱长大的才对,难道也有躲着大人哭泣的类似经历?
江漓梨若有所思,周浪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以你看,你不要妄自菲薄,即使删去你那些感情线,这依然是本好书,我相信那个编辑也是看中这一点,不用担心会有读者骂,我不仅觉得没有人会骂你,反而觉得书籍出版后,会为你引来更多的读者,再说,还有更现实的一点。”
他笑了笑:“你不是被你爸断了经济来源么?出版的版税可是很丰厚的,你不想要吗?”
想要,当然想要。
江漓梨本来也想出版,哪个网文作者不想出书呢?版税暂且不提,看到自己用键盘敲下的一个个文字,变成板正的方块字,印刷在洁白的书页上,是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她之前只是有些小顾虑,现在经他这么一说,那些顾虑彻底没了。
她重新高兴起来,将鼠标拖曳到自己删改的地方,再次投入工作。
周浪忽然在旁出声说:“《吾皇》怎样?”
“什么怎样?”
“我问你这个作为出版书名怎样?”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江漓梨默念了两遍,觉得还挺顺口的,跟原来的书名也有点关联,她满意地点点头:“我挺喜欢的,等下跟编辑说说,看她觉得怎样。”
说完,她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便伸进那个沙拉碗里,拿了一颗车厘子准备吃,刚放到唇边,就听周浪冰冷无情地报了个数字。
“一颗五元。”
“……”
手边的车厘子顿时不香了。
江漓梨吃不下去了,将车厘子扔回去,生气地叉起腰:“周浪,你是不是太小气了?吃你一颗樱桃会死吗?还一颗五块,你怎么说出口的?物价管理局怎么没把你抓了去?”
周浪比她还要理直气壮:“车厘子本来就不便宜,你要嫌贵可以不吃,还有,你还要付我水费、电费、网络费、床位费,等下微信一起转给我。”
江漓梨皱起眉:“你非要这样?”
“非要怎样?”
“跟我这么事无巨细地算账。”
周浪闻言,眼睛笑得眯起来,像只懒洋洋的花狐狸。
“不是你说的么,亲兄弟,明算账,小梨花,我这是在按你说的办事啊。”
“……”
行吧,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江漓梨很无语,她是想跟周浪算清楚,最好谁也不欠谁的,但也不用算得……这么清楚且细致吧?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连空气都得向她收费了。
她算是服输了,举起双手说:“OK,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咱们翻篇了,行吗?”
“不跟我算了?”
“不算了。”
“成交。”
周浪扯出一个得胜的笑容,拿起手机,低头按了几下,江漓梨手机叮咚一响,立即收到了他的转账,是她先前转给他的总额,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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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又是周浪做的,江漓梨负责洗碗,吃完饭,两人闲着没事做,又去影音室看了两部电影,一部是印尼动作片《突袭》,一支特警小分队闯进敌人老巢,见佛杀佛手起刀落,画面血腥又让人热血沸腾。
为了调节口味,第二部 换成了基努里维斯早年拍的爱情电影——《漫步云端》,虽然年轻的老李鲜嫩可口,帅得一塌糊涂,但略显老套和清水的剧情看得江漓梨昏昏欲睡,她靠在双人沙发上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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