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慢慢舔着手上的贝螺,一边吸溜嘴一边对陆芸花恳求道:“阿娘,之前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这会儿能不能再讲一个新的故事?”
陆芸花当然不会拒绝,含笑问他:“你想听什么故事?”
“那个那个!”长生来了兴致,从凳子上跳下来举手举得老高:“长生想听那个……那个神偷楚小鱼!”
楚小鱼是陆芸花之前故事中出现的一个人物,当时只说这个人物很不一般,也有属于他的故事,这就被长生记住了,几次都说想听“楚小鱼”。
这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阿芥不是也“接单子”吗?
陆芸花下意识瞧了一眼阿芥,却见他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正低头咀嚼着筷尖的虾生,突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起来。
“好,那我就开始讲这位神偷楚小鱼的故事……”陆芸花喝了口水,对着众人娓娓道来:“这江湖上无人不知楚小鱼的名号,因为他是一个从未失手过的神偷……有一天,城东为富不仁的李财主在众目睽睽下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函,上面写着……”
故事很精彩,不仅仅是孩子们,就连年长的余氏和算半个江湖人的大河都沉浸在曲折的故事中了。大家都没发现的是随着故事进行卓仪那频频望向阿芥的眼神,以及阿芥显得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他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偷,只要他想要拿到什么,就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阿.从未失手.芥:“……”
“那信函原来正是一份‘通知’,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每每想要偷一样东西,总是会先一步像东西的主人发出这样一封信……”
阿.提早通知.芥:“……”
“令人惊奇的是,每每偷到一样东西,他赏玩过后又会把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阿.第二天还.芥:“……”
“……更别说他总是在偷完一样东西、江湖掀起巨大风浪的时候消失在众人眼前,就好像从未来过……”
阿.消失服役.芥:望向卓仪。
卓仪略显尴尬,虽然一切解释都听起来有些勉强,但事实陆芸花确实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现在所讲的故事都只是她随口杜撰……
面对好友越发“阴沉”的目光,卓仪当然知道他心中有多么茫然,毕竟同样的心情白巡似乎也出现过……他在阿芥望过来的眼神中坚定地摇了摇头,几乎同时感觉对方眼中的尴尬变成了迷茫。
卓仪一边听着一边无奈摇摇头,其实不仅仅是阿芥,他现在听了这故事都有种无比别扭的感觉,因为陆芸花故事中的“楚小鱼”做事像阿芥,却生了和白巡一样的性子……作为两位的挚友,这个人听起来实在太奇怪了……
在沉默两人的坐立不安中故事终于结束了,卓仪余光看见阿芥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嘴角都勾起来一点。
“楚小鱼实在是太棒啦!”长生满是憧憬地晃着小脑袋,“我长大以后也想做这样的神偷,劫富济贫!”
“不可以。”
陆芸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阿芥嘴角耷拉下来显得有些生气的样子,话从未有过的多:“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偷’,偷就是偷……挣钱便堂堂正正挣,经商、种地、读书、做官……”
他语调还是平平,但那冷寂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陆芸花瞬间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下意识坐正,跟着他的话板着脸对长生点了点头。
“……阿芥叔叔?”长生兴奋的表情凝固下来,似乎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小眉毛都皱成了八字形,怯生生看向阿芥。
此时餐桌上一片寂静,阿芥对上长生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过激,颜色浅淡的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长生抱起:“偷东西是犯罪……”
他似乎在努力缓和着语气,语气中的认真却毫无阻碍的传递给了长生:“做什么都比做小偷强,绝不可以有做小偷那种想法。”
“对,长生,刚刚阿娘讲的都是故事,故事是虚构出来的,里面的人物不可能存在,所以大多时候我们不能学他们,知道吗?”
陆芸花语重心长,她这会儿也有点后悔了,因为她从小都是想看什么看什么,依旧长成了根正苗红的正直成年人,对这方面就有些不怎么注意,却没想过如今这个时代是很单纯的,孩子们接触到的东西少,很多时候容易被大人的话影响,因此产生不正确的想法。
“是长生太笨了!”云晏听出陆芸花的自责,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阿娘都说只是讲一个不存在的故事,长生却不懂得分辨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明明是长生的问题……可能长大一点就好啦!”
榕洋和阿耿都跟着点点头,其实他们都觉得大人们现在表现得有些过激,这事情又没什么。
陆芸花听见这话不由地和卓仪对视一眼,见他点点头,眼中满是安抚之情,心中内疚便也少了一些,或许确实是她太过紧张了,许多小时候不懂的东西长大就能自然而然地明白,现在想想刚刚长生也是听故事一时激动才会那样说的,只要告诉他不可以这么想便好,很多道理到了时间他自然会懂。
阿芥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头安抚起长生来,他努力将低哑的声音放柔,学着陆芸花哄孩子时候的语气:“刚刚我说话太冲,长生不要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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