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聂衡之就云淡风轻地在定国公的心中投下了一个炸弹。
定国公一时惊住……
***
季初一行人离开湖州城后路途也不总是那么的顺利,类似于湖州城中的荒谬之事她们又遇上了四五起。
一路走下来,就连生性活泼乐观的双青都肉眼可见地蔫了,季初也渐渐沉默下来,心中萦绕着一股悲凉。
正如她所说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下将乱,未来没有一个人能保全自己,上辈子她和千万人不就一起死在了城乱中吗?这辈子重来一次,她怀着微弱的妄想以为阻止了聂衡之的性情大变就能逃过一劫,可如今想想,妄想还真是妄想。
动,乱的局势倒不是聂衡之一个人造成的,他就算立即死了,天下还是会大乱。
“季娘子可是不忍心看到这些?”池严在外行走多年最会察言观色,见季初恹恹不语的模样,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开口问道。
“以往少见这些,我担心到了潞州城也会遇到同样的事。”季初点点头,其实她上辈子在潞州还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事,最后让她不得不避而隐居在坊市。
不过,和眼下这些相比,她还是要幸运许多。起码,她一直衣食无忧,身边还有一忠仆一知己相伴。
“季娘子不必担心,池家往来潞州多次,潞州城的知州大人还算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君子,虽然有些刻板,但不曾为难潞州城的百姓。”池严看着女子细白温婉的眉眼,心中一动忍不住又道,“再说池家经常有人往潞州来,娘子若有事也可传达给我。”
季初闻言,眉心微蹙,她怎好一直劳烦池家,正要开口婉拒,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大公子,季娘子,我们车队后面有一人跟着,看着像是那个在湖州城遇到的施家二公子。”池家人的语气很是惊讶,他们可是坐着马车骑着马,白日偶尔才歇下脚走走,只有夜晚的时候会停马休息。
离开湖州城约莫也有两日了,这人单凭着脚怎么能跟上他们?
季初也想到了这点,不免一怔,连忙下了马车往后走去。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高瘦男子,微垂着头身躯却挺直地跟着他们的马车,一步一步走的不算很快但稳当。
她的心中涌起些佩服,徒步两日该是何等的毅力,这位施家公子她没看错。
“施公子,你跟着马车可是也要去潞州一观风景?”季初的语气很坦然,湖州城眼前人应该是待不下去了。
但她很善解人意地隐去了施岐无家可归的窘迫,只笑着称他在观赏风景,又不着痕迹地邀请他一同往潞州去。
施岐抬眸看着眼前素衣和煦的女子,只觉春风拂面,但他依旧没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表达他的意思。
他沉默以对在旁人看来是无礼的行为,这下不只是婢女双青就连池严也冷了脸微微不悦。
这厮被季娘子所救却不道谢也不回话,好生无礼!
季初也蹙了细眉,不过她与双青他们关注的点不同,施家公子一直不开口说话理应不是无礼,而可能是他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季初想了想,回到马车里面从暗盒里面拿出一个温润的小瓷瓶,递给他,“这是平京城的大夫制的药丸,无论什么伤势在何处的伤,服用过后都会减轻。”
施岐忍着喉咙灼热的剧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接过了小瓷瓶。他的喉咙被施家那场大火的烟气所燎,一直没能用药,红肿溃烂地已经说不出话来,倒是只有她一人看出来了。
见此,池严和双青等人愣了一下,不免有些讪讪,原来这人是伤了喉咙不能说话啊。
“后面有托运箱子的板车,坐在上面叮叮当当地别有趣味,你若不介意就坐上去吧。”季初含笑又为他指了一个歇息的地方,她向来细心,不仅看出了男子衣着的单薄还看到了他脚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后面的板车上有盖着的羊皮可用来取暖,人坐在上面可倚着休息。
施岐再次点点头,没有拒绝女子的好意和她维持自己自尊的好心,日后他会用生平所有来报答她。
遭逢灭顶灾难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而季初返回马车里面,原本恹恹的神色也多了许多夺目自信的光彩,起码她重生后救了一个人,她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
谁说她的微薄之力就是无用的呢?接下来,她能改变的事情还有很多,能救下的人也还有很多!
去往潞州的路途上多了一个人也没产生大的变化,一行人继续上路,走走歇歇,终于在三日后的中午,他们到达了潞州城。
金轮当头,阳光明媚,欢声笑语比比入耳,季初打开车窗望过去潞州城熟悉又陌生的城门,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潞州城,她终于回来了。
当即,她高兴地让马车往东北边而去,季家的祖宅在那里,季家的一干族人也都各自居住在那里。
季家不同于定国公府聂家那般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族内上百年来都十分和睦,虽说也时常有一些小摩擦,但从未伤及各自的情分。
季家如今的族长是季初的堂伯父,整个人最是有趣,性子开朗豁达,季初上辈子受他影响无形中也多了几分风趣。
她在刚进城的时候就给季家递了消息,然而马车到了季宅所在的街上远远看到了迎接的堂伯父等人,季初的眼眶还是微微发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