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让她走。”勉强站起身的男子双目通红,死死咬着牙,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袭来,他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放女子离开的话。
卫长意心头狂跳,金吾卫副将斩断了捆着池家人的绳子。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夫人坐上马车,又眼睁睁地看着在世子夫人离开后,世子几乎连滚带爬地狂奔到了驿站的门口,失魂落魄,欲要追上去又瞬间跌倒在地,完全没了金吾卫统领的赫赫气势。
“总有办法能让嫂夫人回心转意的。”卫长意不忍心看到好友这般模样,上前宽慰他。
“回心转意?”聂衡之先是大笑不止,而后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喃喃自语,“不可能了,她不要我了。”
在卫长意的惊呼声中,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紧接着直邦邦地倒了下去。
紧紧握着的手掌带着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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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对不住,让你受了一场毒打。”浓雾散后,季初瞧见了池严脸上的伤口十分抱歉。
她从坐上马车的那刻就已经收敛好了所有悲伤怨恨的情绪,此时和池严说话眉眼如初神色如常。
但池严还是能发觉女子温和底下涌动的浓烈情绪,他接过金疮药,故作爽朗地大笑,“这算什么,娘子不知,那金吾卫副将也被我狠狠打了几下,可也是伤到了!”
“大公子好功夫。”季初淡淡一笑,转身回了马车里面。
和昨日相比,她没了策马的兴致。
池严眸光微暗,眯着眼往身后消失不见的驿站瞥了一下,神色不明。
池家商队的人劫后余生,身上那股惊慌失措的劲儿还没消,下意识地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傍晚的时候,他们出了京畿道才稍稍慢下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两日的功夫,季初慢慢地调理好了心情,在她终于将聂衡之和一大堆往事抛之脑后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到了湖州。
湖州,因为靠近江南,算是这几日旅途中比较繁华的城市了。
池严领着他们一行人进了湖州城,路途需要补给,他觉得季娘子也该好好休息一日。
季初坐在马车里面,隔着车窗看着往来的人群听着热闹的说笑声,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笑容,白皙的肌肤上小梨涡很显眼。
“娘子,这湖州城真不错,我看比平京城都不差!”双青有些兴奋,世子放她们离开,她们逃出生天了,日后什么都不用怕了。
此时,为了让娘子高兴,对着湖州城是大夸特夸。
奈何,双青生来可能真的有些乌鸦嘴的属性,她的话还不到一刻钟就被打了脸。
马车停在湖州城最大的一处酒楼,季初和池严等人还未走进酒楼就被几个身着皂服的男子拦住了。
他们身上都配着刀,目光倨傲,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季初蹙眉不解,他们才进入湖州城,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交集,这些人拦着他们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池严就含笑同这几人见礼,动作熟练地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请几位喝酒,也多谢知州大人保我们人车平安。”
为首的男子接过银票,手指捻了捻厚度,满意地点点头,“进去吧,有知州大人在,你们在湖州城定能平安。”
话罢,他们就傲慢地扬手离去,一副趾高气昂官大爷的模样。
季初惊愕地看了好几眼,池严看出了她的疑惑低声为她解释,“我们若不交银票,若是遇到了匪盗,这些官吏非但不过问,可能还会趁机扣留我们的财物。这些银票是买我们这两日平安的钱。”
“他们,便是那些匪盗吧。”季初呼吸一窒,下意识说道。
闻言,池严苦笑点头,“其实方才进城的时候我们就付过一笔银子了,想必出城的时候也要。没办法,这十年来都是如此,甚至变本加厉,我池家的生意也因此愈发艰难。”
官吏横行,明目张胆地牟利,竟然已经十年了。而且天下人都习以为常,可见朝堂上无人关心。季初咋舌,而后内心复杂,乱象已生,她重来一世,还是免不了天下大乱。
如今,怕是在动,乱的边缘了。可动,乱之下最受苦的还是百姓,想起潞州城死的成千上万的百姓,季初的心情不免沉重了许多。
“不过,虽世道艰难,娘子若遇到了困难,池家也能帮娘子解决。”池严看出了女子的忧心忡忡,语气温和地说道。
季初闻言,默默摇了摇头,“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希望的是有人能改变这些现状结束乱世,可惜上辈子她到死天下也还乱着,甚至有外敌入侵中原。
话到这里,两人已识趣地都不再开口,接着说下去便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一路劳顿,我们先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他们也就在湖州城停留一日,天气愈冷还是要快些赶路,万一遇到寒气路上就艰难了。
季初应下,一夜安眠。
次日上午,他们出城离开湖州,可没想到临到了城门口又撞上了一场风波。城门处,一清瘦看不清脸的男子被迫跪在地上,几个士兵围着他肆意殴打,张狂大笑。
“这不是施家的二公子吗?怎么成了这副窝囊样子?还要跪在地上求小爷。”
“啧啧啧,谁让他们施家没眼力见地惹了知州大人生气,上天也怪罪他们,转瞬间一场火就将他们施家人烧死了,家产也烧的干干净净。往日风光的二公子大难不死,想要出城竟然都没一个铜板,真可怜啊。二公子,来,再让小爷打几下,我就免了你的出城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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