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糊味!
贺兰浑铮一声拔剑,顺着气味来的方向挥出,一声低低的嘶叫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浮现出一张没有躯干的脸,五官平直呆板,就像是孩童胡乱画的一样,边缘参差飘摇,又像一簇燃烧的黑色火焰。
这玩意儿又出现了!
贺兰浑握紧了剑,自从纪长清一剑斩断那个笑声后,这东西也跟着消失了,原以为它们还要再蛰伏养伤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了!
火焰一击扑空,在空中一转头,疯也似的又撞了过来,贺兰浑立刻又是一剑,剑刃刚刚碰到火焰的边缘,锋利的剑身沿着接触的边缘骤然消失,就好像被什么腐蚀吞噬了一般。
不好!上次在张惠的佛堂见到这东西时,人脸还没有五官,原来生出五官之后竟然这么厉害!
眼见火焰向他面门上疾扑过来,贺兰浑硬生生折腰躲过这一撞,跟着往马肚子上狠狠一踢,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
四围寂静,声音传得分外远,可平常日夜巡街的武侯和不良人一个都没出现,贺兰浑抬眼一望,此处离北市只隔着两个坊,若是能赶到北市,说不定周乾还能应付一阵子,立刻拍马向前奔去,然而火焰比他更快,呼一声,再又拦在了面前。
贺兰浑用力勒住缰绳,直勒得五花马嘶叫着抬起了两条前腿,贺兰浑催马往边上冲去,余光瞥见人脸上平直呆板的眉眼随着火焰的游动上下飞舞,似一个冰冷狰狞的笑。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一时间来不及细想,贺兰浑大喝一声:“站住,我知道你是谁!”
火焰冲过来的气势有片刻停顿,随即比先前更快,带着呼啸的风声猛扑过来,贺兰浑用力将剩下的半截剑向它掷去,火焰不躲不闪,原本只是一条细线的嘴突然张开成半人大小,内里无数漆黑色火焰涌动跳跃,疾扑着向他吞来。
贺兰浑一拍马背疾疾掠起,耳边响起五花马一声悲嘶,漆黑的大嘴将整匹马都吞了下去,灰飞烟灭。
竟然这么厉害!贺兰浑飞跑着往边上躲闪,抬眼一看,道边密密种着柳树,再往前不知是谁家的花园,许多花树从围墙顶上露出来,夜色里灰影摇曳。
方才他喝叫一声火焰停顿了片刻,看来已经有了神智,不过从它的行动轨迹来看,似乎只会直来直去的转折,并不灵活。
花园里树多,只要利用好地势,应该还能撑一阵子。贺兰浑狂奔向花园,身后焦糊味越追越近,背上突然一冷,贺兰浑来不及多想,翻手拽下外袍向后扔出去,跟着几个腾跃窜进花园,回头一看,外袍已经化为齑粉,火焰狰狞的脸近在咫尺!
连忙向树上一跳,又踩着树杈往边上另一棵树跳去,火焰嘶叫着往先前那棵树冲过去,那是个三叉的树枝,枝条叉叉桠桠四下乱伸着阻挡了它的去路,火焰低低嘶叫着,倒像是在抱怨。
看来他先前的判断没错,这玩意儿虽然有了神智,但行动很不灵活,只要引着它在树杈中间打转,应该还能撑一会儿。
贺兰浑并不回头,只凭着焦糊味的远近来判断火焰的位置,边跑边叫:“来人呐,有贼!偷东西的贼来了!”
花园离住宅还有一段距离,他叫了老半天才看见住宅那边亮起了灯光,跟着有人声吵嚷着抓贼,想来是护宅的家仆游侠,火焰被人声一吵,身形明显一顿。
然而那些都是凡人,冲过来无非是死路一条。贺兰浑从树杈间又是一跳,高声叫道:“别过来,快去报官,这贼杀人了!”
夜间空旷,声音传出去分外远,不多时四周的宅子也陆续亮起灯光,贺兰浑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呀!”
身后的焦糊味越来越近,火焰紧追不舍,发出嘶嘶的低吼声,贺兰浑猜它是被惹恼到了极点,若是不能顺利逃掉,今天他肯定死得很惨。
咔嚓,树杈被他踩断了一根,贺兰浑身形一晃连忙抓住树干才能停住,焦糊味突然浓到了极点,贺兰浑回头,对上火焰漆黑的脸,那张竹篾划出来似的嘴向边上一扯,像死尸阴冷的笑。
这一刹那贺兰浑忽地想到,临死之时居然没能见她一面,可真是太亏了。
下一息,火焰猛地扑上来,贺兰浑一脚踢断树枝向它扔去,跟着又是两只靴子,火焰张开大嘴统统吞下,狞笑着向他扑来。
贺兰浑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烧焦的气味,夹在焦糊味中一起,让他突然想到,莫非就是因为烧了这么多人,所以这火焰才永远伴着一股焦糊味?
那张狰狞的脸越来越近,耳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御天虚!”
凌厉剑气轰然而至,满天青碧色剑光中贺兰浑惊喜着抬头,对上纪长清澄澈凤目,眉心处胭脂红痣熠熠闪光,像他跳跃涌动的心脏。
贺兰浑哑着声音:“道长。”
见她伸手,握住了他:“来。”
第75章
轰!剑气过处, 火焰嘶叫着迅速缩小,纪长清正要出第二招,听见贺兰浑急急叫道:“留活口!”
剑随意转, 在空中纵横交错成一张大网,将火焰紧紧罩在中间,纪长清掐指捏诀, 大网越缩越小,火焰嘶叫着四下冲撞却怎么也撞不出去,急怒之下一张诡异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刚才我试探过,这东西好像能听懂人话, ”贺兰浑低声提醒, “不如活捉了审审,看看它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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