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陡然阴寒,鬼使就在面前,纪长清催动星辰失一掠拦住:“请留步!”
贺兰浑跟着她跳下,眼前是黑漆漆的夜色,他看不见对方的身形,只能听见两个平平板板的声音交替响起:
“是你。”
“纪长清。”
“鬼使拘魂。”
“挡我者死!”
咦,这意思,倒像是教坊司在演滑稽戏。贺兰浑凑在纪长清耳边:“道长,我看不见他们。”
纪长清抬手,指腹缓缓擦过他的双眼,贺兰浑不由自住合上眼,只觉得一丝沁凉自眼皮透进脑颅,睁开眼时,看见眼前两个面目模糊的瘦高男人,环眼红嘴,活像送葬时烧的纸人。
纪长清看着鬼使:“阿错命不该绝,请两位放给她魂魄回去。”
“该不该绝?”
“不是你说了算”。
“阎王叫人三更死。”
“岂能留人到五更!”
噗嗤,贺兰浑笑出了声,鬼使脸色一沉:
“大胆!”
“笑什么?”
“没事,没事,”贺兰浑笑着摆摆手,“你们继续。”
纪长清瞥他一眼,贺兰浑立刻停住笑,见她神色清冷:“阿错无辜,我要救她。”
两个鬼使对望一眼:
“纪长清!”
“你再厉害也是凡人!”
“凡人休想与鬼神抗衡!”
“再敢阻拦立刻受死!”
青碧色光芒骤然照亮有空,纪长清长剑出鞘:“那就来吧。”
轰!剑光凌厉,鬼使不敢正面抗衡,立刻闪身从空隙中穿过,纪长清却在此时回身一挥,割断一名鬼使衣带上系着的葫芦,另一个鬼使急急叫道:“魂葫芦!”
剑光一转,纪长清挑起葫芦,方才她就猜测魂魄装在这葫芦里,果然。
将葫芦向贺兰浑怀里一抛:“走!”
贺兰浑立刻将葫芦塞进怀里,抬头一看,纪长清仗剑拦住两个鬼使,青碧光芒与两条黑影缠斗在一起,斗得正紧。
她的意思是让他带着魂魄先回去,可她方才为救武三娘灵力亏虚,眼下又以一敌二,他如何能丢下她自己走了?贺兰浑拽下腰间玉佩的结将魂葫芦牢牢绑在脖子上,跟着摸出怀里张公远给的那包符咒,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贴上,铮一声拔出了剑。
却在这时,一个鬼使突然抽出腰间别着的白幡向空中一招,刹那间风云突变,无数厉鬼从四面八方扑向纪长清:
“招魂幡下。”
“亡魂万千。”
“你灵力亏虚。”
“再斗下去。”
“必是一死。”
“还我魂葫芦!”
剑光被鬼气陡然压制,贺兰浑暗叫一声不好,连忙高叫一声:“喂,你们俩,葫芦在我这里,你们缠着道长做什么?”
一个鬼使立刻扑过来:“还我魂葫芦!”
轰!星辰失青光暴涨,纪长清脸色苍白:“御天虚!”
剑光所过之处,无数厉鬼惨叫着化为灰烬,另一个鬼使登时大怒:“找死!”
他忽地丢出手中一根白色长棒:“哭丧!”
凌厉白光悍然撞上星辰失的清光,纪长清拧眉握剑,不退反进:“履无极!”
清光亮到极致,照得四周纤毫毕现,贺兰浑看见纪长清唇边溢出一丝细细血痕,与她对战的鬼使横飞着摔出去,哭丧棒啪一声掉在地上,另一个鬼使猝然抛出招魂幡,悄无声息地逼近。
不好!贺兰浑一跃而起,高叫一声:“小心!”
纪长清急急回头,星辰失意随心动,嗖一声转到身后,招魂幡也在此时无声贴近,贺兰浑狂奔着,一把抱住纪长清:“道长!”
轰!招魂幡撞上他的脊背,心头似有巨石猛然砸下,贺兰浑噗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与此同时,听见纪长清的声音:“御天虚!”
剑光撞上幡气,轰一声各自退开,纪长清觉得肩头一热,低头看时,贺兰浑的血喷在她灰衣上,洇开一大团。
心头蓦地掠过一丝慌乱,纪长清握紧他的手:“贺兰浑!”
半晌,见他眼皮一动:“道长。”
“纪长清,”鬼使握紧招魂幡,“你逆天而行!”
另一个鬼使握着哭丧棒:“唯有一死!”
纪长清面沉如水,一伸手招来星辰失,正要再斗时,贺兰浑拉住了她:“我来。”
他靠在她怀里,一张嘴又吐出一大口血:“喂,你们打架,结果把我这个无辜的凡人打死了,阎王不管吗?”
鬼使对望一眼,没再上前。
贺兰浑低低一笑:“我不知道你们阴司怎么算,反正在我们阳间,公差办案伤及无辜,也是要抵命的,我可是皇后的外甥,只要我一死,圣人和皇后立刻会告到阴司,到时候你们两个,嘿嘿。”
两个鬼使都是一惊,若是寻常凡人倒也无妨,但帝后二圣乃是真龙,他们只要焚化黄表就能直达天庭,万一追究起他们误杀凡人的罪过,他们都逃不脱冥府的惩处。
贺兰浑头枕在纪长清颈窝里,盯着他们不断变化的脸色:“要么,咱们做个交易。”
“你们交出阿错的魂魄,我死了,就不说是你们干的,如何?”
第49章
阴寒鬼气笼罩四周, 两个鬼使犹豫着难以决断,纪长清低头看着贺兰浑,他口中仍不断涌出鲜血, 让她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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