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之死在自己卧房里,王述之亲手打开锁了几天的房门,沉着一张脸:“万年县差人已经看过几遍了,你还有什么要看的?”
贺兰浑抬眼一看,所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地上墙上也没有血,显然在王亚之死后,现场清理过了,任何有用的痕迹都没留下,要想推测出当时的情形,难度很大:“是谁动了现场?”
“我。”王述之冷冷说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难道留着那种场面让尊长来看?”
边上人影一动,纪长清揭开了红毡地衣,贺兰浑连忙凑上去:“怎么了?”
“这里原来有血,擦干净了。”纪长清看着地衣底下光滑的砖石地面,虽然痕迹都被销毁,不过,瞒不过她的眼睛。
王述之脸色一变,听见贺兰浑说道:“看来人就死在这里。”
“尸体呢?”贺兰浑转头向着他,“我要查看尸体。”
王亚之的尸体停放在偏院,跟洛阳那些女子平静的遗容不同,王亚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一幅惊讶恐惧的模样,一身绯红公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并不能看见身体缺失的部分。
纪长清走到近前,伸手正要揭开衣服,王述之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你干什么?”
纪长清拂袖挥开他,紧跟着手腕一紧,贺兰浑握住了她:“慢着。”
第36章
纪长清抬眼, 明亮灯火下,贺兰浑眼睫低垂:“我来。”
他知道她是要看看王亚之缺失的部分,不过王亚之缺的是那玩意儿……先前就有的猜测此时清晰无比, 她心里果然没有俗世里关于男女那些禁忌,或者她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天底下所有人无非都是皮囊罢了, 也就难怪三年前她那样坦然地离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这可让他怎么办?贺兰浑笑着,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这种事,道长还是使唤我吧。”
王述之此时已经看出他的打算, 冲过来拦在棺材跟前, 愤怒中带着紧张:“贺兰浑,家兄都过世了, 你还想怎么样?”
“这话说的,按规矩办事, 查案验尸,我还能怎么着?”贺兰浑笑嘻嘻地说着,趁他不备, 唰!扒掉了王亚之的裤子。
王述之眼前一黑, 脸上顿时火辣辣起来:“贺兰浑, 你欺人太甚!”
“一边儿呆着去, 少妨碍我办案!”贺兰浑定睛看去, 王亚之两腿之间空空如也,如同洛阳死去那些女子一样, 缺失的部分浑然天成, 就好像从来不曾生过那玩意儿似的, 不过没什么可能, 武三娘子还怀着身孕,王亚之不可能是天/阉。
突然听见纪长清的声音:“那是什么?”
贺兰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腿根靠里的地方隐约露出一点红色,下半截却压着看不见,贺兰浑拔过大腿,星星点点的尸斑中间能看见一个短而浅的伤口,没有结痂也没有血迹,大约是被王家人清理过了。
这伤,跟王亚之的死有没有关系?贺兰浑扬声叫王俭:“王十二,进来验尸了!”
王俭自打进了王家大门就一直有些心虚,一头是明显不欢迎他们的叔伯兄弟,一头是昔日的死对头、今日的顶头上司贺兰浑,他躲在门外等了多时,眼下听见贺兰浑叫,也只得走进来,粗声粗气道:“叫那么大声干嘛?”
贺兰浑指着尸体的大腿:“验验这个伤口。”
王俭一瘸一拐上前,王述之瞪大了眼睛:“是你验尸?荒唐!中山王氏的子弟岂能干这个勾当!”
王俭低着头不敢说话,洗了手轻轻按上去,仔细验看:“伤口呈三角形,长边约二厘,两短边约厘半,切口整齐,疑似锐利物所伤。”
锐利物所伤,妖异伤人,还需要锐器?再联想到卧房地板上的血迹,贺兰浑看了纪长清一眼:“只怕跟东都那边的案子不大一样。”
“有可能,”纪长清低头看着伤口:“是生前所伤还是死后?”
王俭轻轻按压着尸体的皮肉,检查着伤口的反应:“皮下有血,当是生前。”
“这么浅又没结痂,最早也早不过死前一两天,”贺兰浑思忖着,“只是不知道这伤口跟他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
一抬头:“王五,这伤口是死之前就有的,还是死的当天有的?”
“不知道,”王述之冷着脸,“尸体你也看过了,恕不远送!”
“送?那不能够。”贺兰浑指挥着王俭脱下尸身上的衣服,“把发现尸体的人、你兄长近身服侍的人还有清理尸体的人全都带去卧房,我要问话!”
“你只有一个时辰,马上就到了。”王述之冷冷说道。
“那是你阿耶说的一个时辰,我可没答应,”贺兰浑抱着胳膊站在棺材跟前,“我话给你放这儿了,什么时候审完那些人,什么时候我走,你要是想请我多待几天,我也不反对。”
他索性拖过边上的坐塌,一歪身坐下去,王述之咬着牙,王俭犹豫着插嘴:“五哥,要么把那些人都叫来问问吧?审案确实都是这么办的,你也想早些抓到凶手,让二哥瞑目吧?”
王述之冷哼一声:“荒唐!”
一柱香后,仆从在卧房外站了一排,贺兰浑当先叫过头一个发现尸体的书童:“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一遍,尸体在什么位置、尸体是什么情形、地上有没有血迹、各样东西摆放在何处,凡是你看见的,全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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