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说不愿困在紫微宫中,”纪长清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她并不想入宫,当这个太子妃吧。”贺兰浑抓着缰绳,身子随着马匹走动的轨迹摇摇摆摆,“夹在太子和皇后中间,可不是件好受的事。”
也许的确像传言那样,李瀛选她,更多是为了取得徐家的支持,多些筹码与武皇后对抗,她大约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所以才趁机自请和离,及时脱身。
贺兰浑控着马,又往纪长清身边凑了凑:“道长,这事虽然完事了,但是……”
“纪观主,贺兰郎中!”来德寿骑着马迎面奔来,“西京出事了,皇后命二位尽快回宫!”
贺兰浑心中竟是一喜,他原是怕事情一完纪长清就要走,但既然又出了事……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来德寿压着声音:“淑妃娘家死人了,身上也缺了东西。”
纪长清神色一冷,见边上贺兰浑凑过来:“闹不好这次,咱们得回趟长安。”
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拂在她耳廓上,痒痒的:“道长,到时候咱俩再去趟骊山,如何?”
第33章
纪长清催马走在路上,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日天津桥畔,黑气被她一剑斩为两段,一段在赤金囊中化成火焰焦木, 另一段躲进侍郎府,最终也化成一片焦木,这两片焦木至今还被她镇压在乾坤袖中, 然而眼下,长安那边,却又发生了相似的命案。
她一直都怀疑那两片焦木并非黑气的真身,眼下看来, 她的怀疑也许是对的, 那黑气使了个障眼法,金蝉脱壳, 跑去了长安。
只是这次,王家死的是个男人, 也不是阴命之人,又跟前面的情况全不相同。
余光里瞥见身影晃动,贺兰浑落在后面跟来德寿说着话:“好几天不曾见你, 上哪儿去了?”
来德寿道:“前两天皇后打发我去黛眉山传张公, 我刚到山上, 陛下的使者就到了, 要请张公给皇后疗伤, 我们就紧赶慢赶回来了。”
清虚观主张公远,因为深得武皇后信任的缘故, 宫里人都尊称他张公, 贺兰浑点点头, 他只道武皇后受伤后才传召张公远前来疗伤, 原来竟是前几天就去传召了,算算时间的话,大概是拿到颇梨针的前后,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思忖着问道:“张公眼下在宫里?”
“两个时辰前入宫的,这会子正在给皇后疗伤。”来德寿说着话,悄悄向纪长清的背影一努嘴,笑嘻嘻的,“告诉郎中一个消息,张公说他认识纪观主,论辈分的话纪观主还得叫他一声师伯。”
“真的?”贺兰浑眉梢一扬,笑容浮上眼底,“不错。”
他拍马赶上纪长清:“道长认识张公远?”
纪长清见过张公远,数年前他曾去玄真观探望过师父的病情:“见过。”
贺兰浑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颇为生疏,不过也没关系:“他好几次见我都说我根骨绝佳,想收我做徒弟,我嫌出家太麻烦就没答应,不过现在想想也不错,他是你师伯,我要是拜他为师的话,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师兄?”
他从马背上靠过来,笑嘻嘻地冲她眨眼:“小师妹,叫师兄啊!”
纪长清冷冷瞥他一眼:“道门中序齿当按入门先后,他也并不是我师伯。”
按入门先后?那岂不是成了她的师弟?贺兰浑摸着下巴瞧着她,师姐,师姐呢,好像,也不错。
衣袖一拂,纪长清取出了那两片焦木,贺兰浑低着头去看:“怎么又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了?”
“长安的事,也许跟这有关系。”
贺兰浑初初听到时也觉得两件事很像,但关键的细节却对不上:“这玩意儿不是都被你抓住了吗,还怎么作怪?”
“也许并没有抓住,这两块木头可能只是障眼法,”纪长清收起焦木,“真身逃走,去了长安。”
居然还有妖异能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过?看起来不是好对付的:“死的那人是淑妃的堂侄王亚之,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是男人又不是阴命,跟之前几件案子差别有点大。”
最大的差别便在这里,洛阳死的都是阴命女子,长安死的却是个男人,也不在月圆之夜。纪长清先前推测,杀人的应该有两股力量,一个是吴王妃,专取阴命女子的魂魄,另一个也许是黑气,它要的似乎是肉身,也许这两股力量杀人的条件并不相同呢?
纪长清思忖着说道:“也许先前只杀阴命女子,是因为吴王妃需要这些条件,而另一个同谋杀人,也许并不需要这些条件。”
贺兰浑眉梢一挑:“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回忆着王亚之家中的情形:“说起来这个王亚之跟我也算沾亲带故,他娶了我大舅的女儿,论理我得叫他一声三姐夫,不过武家人跟皇后和我娘关系都很疏远,前几年皇后又贬了两个舅舅的官职,两边越发跟仇人一样,许多年都不曾走动了。”
原来竟是他的亲眷。纪长清问道:“王亚之先前可曾沾惹过什么妖异之事?”
“我跟他没什么来往,也说不上来,倒是可以问问王俭,他们是亲堂兄弟。”贺兰浑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王俭被他阿耶打了,骂他学那些低贱的仵作勾当,辱没家风,听说打得他爬不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门。”
他摸着下巴,狡黠的笑意:“要是能出门的话咱们就把他也带上,王家那边他人头熟,好歹能帮着打听打听消息,再说他又懂验尸,有什么事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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