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痴了一样盯着寒渊,说道:“一切都是我干的!”
天帝气息不稳,喉间一腥,有血涌进嘴里。他勉强压制下去,紧紧闭了闭眼睛,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是天界的人,你是我的女儿!”
祝耘眼中淌了泪,她自嘲地一笑,说道:“是你的女儿又能怎样,到头来,我不是连一个凡人都比不上吗!”
她勉力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寒渊面前,说道:“寒渊哥哥,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想办法被你看见,想办法受你喜欢。
可你每回见了我,都像是见一个陌生人,对我根本连半分印象都没有!
我为了你,不惜下凡一遭,跟那些蝼蚁般的凡人一起生活。我看凡间那些话本子上总写,英雄救美女,一段佳话传。
我就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被你救下。我以为,总能做一回传说里的美女,给你留下印象,与你产生羁绊,与你在凡间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苦心孤诣一世的相遇,到头来轻轻松松就被程流离抢走了。
她成了话本子里与英雄惺惺相惜的佳人,而我成了一个外来者,一个笑话!你说,我怎能甘心!”
祝耘流了满脸的泪,她始终紧盯着面前神色冷淡的男人,一颗心千疮百孔般得疼:“凭什么她一个凡人出身,轻易就让你着了迷,入了魔,不顾众人阻碍非要收她为徒!我想了一千遍一万遍,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
是出身不如,地位不如,还是容貌不如?可恨的是我哪哪都比她好,最后还是输给了她。
我不甘心,我嫉妒得要命,每次看见你跟她成双成对地出现,我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我自己杀不了她,就让伏测帮我去杀!就算最后我被诅咒,落得个万人唾弃永不超生的下场,我也要搏一把。只要能看见她死,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说到最后,她已经变得疯魔。她仰起头,非常痛快地大笑起来,在殿里走来走去。
走到天帝面前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了哭腔。
“父帝,父帝!女儿对不起你!”
她看着大殿上亦是流了满脸泪的父亲,说道:“女儿丢了你的脸,不配做你的女儿,你就当,从来都没有生过我。我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他们会替我孝顺你的。”
天帝紧握着拳头,连一眼都不舍得再看她。
祝耘最后含泪看向寒渊,对着他笑了笑,梦呓般道:“寒渊哥哥,一切都怪我这双眼睛。如果我从没有看见过你,也就不会喜欢你了。”
殿中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突见她屈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朝着自己双眼捅了下去。
一声悲戚长鸣后,祝耘双指搅动,生生把自己两个眼珠子抠了出来。
众仙全都倒吸口凉气,吓得往后一退。
祝耘双眼间血淋淋一片,她托着自己两个眼珠子,五指一收,瞬间把眼珠捏得粉碎。
“寒渊哥哥,”她已看不见寒渊在哪儿,可还是精准无误地面对着他的方向,说道:“我终于,不会再喜欢你了……”
天帝悲痛欲绝,埋头把喉间酸意生生咽下。再抬起头时,他仍是面目端肃的六界之主。
“祝耘勾结妖界,罪无可恕!”他声线冰冷,一字一句地道:“即日起押于万鬼崖中,永不赦放!”
众仙家里一片震动,没想到天帝竟然真是如此心狠,要把自己亲生女儿送去万鬼崖那个地方。
自古以来,凡是关押进万鬼崖里的人,都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偏在那里还不能死,除非能把他们的名字从生死簿里勾出去。否则,他们的魂魄会永世不灭,生生世世地受尽折磨。
有天兵过来一左一右架住祝耘,带着她出了金殿。祝耘始终面目沉静,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寒渊脸上神色如常,一直等祝耘走了,他才淡淡抬起眼眸,对天帝道:“天帝不是要治我的罪吗?”
天帝已是头痛欲裂,可他还能挣扎出一丝清醒来,知道寒渊是他坐稳天帝之位的关键人物,绝不能死。
可他也知道,若不处置寒渊,天界众仙家根本不会善罢甘休。杀人偿命,自古如此。
若今天放过寒渊,明日就会有更多仙家犯下大错而不肯伏诛。他是六界之主,不可偏颇太多。
天帝左右为难,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听寒渊道:“我害了数万人命,按天界律法,当去戮神峰顶,受九九八十一道天罚。”
此言一出,殿中诸人纷纷赞同地点头。
戮神峰顶是何等厉害的地方他们都知道。迄今为止,犯了大错被送去的共有四位神君,其中不乏与寒渊神力不分上下的。
可他们上去以后,全都落了个魂魄烟消的下场,连一丝残魂都没有留下。根本没有人,能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罚后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众仙家交头接耳一番,都觉得如此处置确实公平,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若寒渊果然命大,受得了八十一道天罚,他们从此就不再说什么。可若寒渊与前人一样,魂魄俱灭,那也是他命当如此。
月老越听越心烦,忍不住出列道:“天帝三思啊!寒渊这些年为天界平息了多少战事,救了多少人命,想来诸位都看在眼里。若寒渊神君真有不测,以后六界有难,谁能担当得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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