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场闹剧的弟子不少,得到消息的曲雁很快赶来。
齐影扯着曲雁衣袖,在女人担忧看向自己时,他克制住平静摇摇头。
“我没事。”
很快有人把若尧带走,曲雁在检查过齐影身上无伤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她把阿清从顾如意怀里抱回来,解释几句后顾如意才松下心。天知晓方才他见阿弟掏刀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两人一路无言,阿清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见娘爹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玩闹,于是趴在曲雁肩上,小声唤了声爹爹。
齐影心间顿时一软,他从曲雁怀里接过女儿,“爹爹抱。”
直到把女儿哄睡,齐影才寻到机会开口,他只轻声道:“他是程念玄的弟弟。”
若尧原名程若尧,是程念玄同母异父的弟弟,可二人之间关系并不好。程若尧虽是男子,却是武学奇才,十二岁便能单挑乙等暗卫。
可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小小年纪便杀了浮屠楼许多无辜之人,程念玄一怒之下废了他武功将人囚起来。
齐影之所以认识他,是因少时若尧曾与他一起训练过,队里只有他们两个男孩,若尧便总爱唤他‘影儿哥’,再后来便没见过他了。
可是程若尧怎么会来药仙谷,齐影的脚步一顿,莫不是浮屠楼真要变天了,他在谷内待的时日太牛,早不知晓江湖之事。
他看向曲雁,后者问道:“怎么了?”
齐影心间莫名有些不安,“妻主,浮屠楼近日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曲雁勾唇一笑,“但快有了。”
齐影心间狠狠一跳。
就在若尧离开药仙谷的第三日,江湖传来消息,浮屠楼不复存在了。
江湖人言,浮屠楼楼主程念玄残暴不仁,对血亲弟弟能都下去狠手,终在他多年筹谋下,数十名甲等暗卫反水,联手绞杀程念玄。程念玄败局已定后,暗卫们闯入药阁拿到了解药,从此四散江湖。
那夜。
屋外火势绵延,盛木将刀抵在程念玄心口前,女人分明是强弩之末,身上满是血迹,却笑的无谓。
“何必呢。”她叹了句。
盛木冷眼看向她,效忠程念玄的人皆被控制住,屋外布满暗卫,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随便一人都能杀了她。
程念玄自知逃不过,她低声笑着,握住盛木的手使劲一按。女人大口溢出鲜血,在感受到盛木制止的动作时,神情愈发偏执。
“怎么,你舍不得陪我一起死?”
“舍不得……”盛木垂眸,神情似喜似悲。
程念玄看着身前的男人,脑中想起他十几年前的模样,她忽而想,现在与他死在一处也不错。
她指尖动了动,松开那紧握的药丸。
“所以你自己死便够了。”
盛木声音极轻,他被程念玄拽进怀里,刀顺着力道没入身体,鲜血沾了他半面脸。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程念玄的怀抱第一次令他觉得冷。
盛木睁开双眼,感受着自己的呼吸。
曲雁给他的药生效了,他不用陪程念玄殉葬了。
就在他刚起身时,女人的衣摆中跌落一个黑色药丸,那熟悉的感觉令盛木动作一顿。
盛木俯身拾起药丸,缓缓捏碎在指尖,他认得这是什么药,他不想思考为什么程念玄没有吃,只安静走出房间吩咐了句。
“烧了吧。”
立刻有人应道:“是。”
“盛哥,最后一份解药了。”有人把东西递到他身前。
盛木摇摇头,“你们分了吧。”
今夜死了不少人,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气,身后火光烧破天际。幸存下的暗卫都在这里了,盛木挨个扫过去,除了被他支走的程若尧外,熟悉的面孔不过八九个。
他轻声道:“都散了吧,江湖不见。”
在江湖中屹立多年的浮屠楼,最后在一场大火里泯灭,沦为江湖笑谈。
齐影听见这件事时,手中的拨浪鼓掉在地上,阿清看了看爹爹,蹲下身子把拨浪鼓捡起来,一摇一晃的朝爹爹走来,嘴里还含糊唤着。
“爹爹、给爹爹。”
白嫩可爱的女孩举着小手,费力将拨浪鼓塞进爹爹怀中,她塞到一半,忽而蹲下身子,歪头看向自家爹爹,模样极为可爱。
“哭哭,爹爹羞。”
当阿清摸上自己脸颊时,齐影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流了泪,他随意抹了把便将女儿抱起来。阿清还在重复着爹爹羞,齐影唇角却勾起抹弧度。
“你爹爹哭不羞,你哭才羞呢。”女人温润的声音传来,她从齐影怀里接过女儿,指腹轻擦过他濡湿的睫毛。
“妻主,我没事了。”
齐影摇摇头,他只是有些激动,禁锢了他二十年的浮屠楼,最后沦成这样一场笑谈。他想起程若尧几日前的话,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做到了。
“莫哭了,再哭就变花猫了,阿清说是不是。”
见阿清十分配合的点头,曲雁顿然一笑,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齐影,柔声道:“你师父来信了,看看吧。”
齐影拆信的手都在发颤,他一行行扫过信上所言,心中高悬吊起的石头终于落地,最后扬起一个清丽笑脸。
“师父说南山的冬果熟了,给我们寄来了一些。”
阿清听到关键词,立刻举起小手支持,嘴里含糊不清囔着果子,她最喜欢吃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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