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扭过头,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姐夫身子不舒服吗?”
曲雁温柔一笑,不动声色牵起齐影手掌,“无事,只是他与他兄长多年未见了,想叙叙旧。”
梁雯点点头,体贴的让开了道,目送曲雁牵着男人的手走去。
顾如意也未能想到,他带着孩子出来散个步的功夫,便能遇见曲雁的夫郎,那个据说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齐影。
他本来想了许多方法,来证实齐影是否是自己胞弟,可实际上,当齐影站在他面前时,顾如意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心间情绪翻涌成海,呼吸都变得沉重。
许粽儿蹲在小女孩身旁,与她一起看向如照镜子般的两人,目光来回流转着,只有梁纪倩悄悄松了口气,她再不用担忧自己说漏嘴了。
几人不知是何时离去的,只把地方腾出给齐影与顾如意,其实从旁人眼中看来,两人确实生的极像,就连身量体型都差不多,可气质却截然相反。
一个缄默冷肃,一个柔弱贵气,若是相熟之人站在身前,定不会认错了人。
“如愿,是你吗?”
顾如意指尖都在发抖,他轻蹙着眉,连说话都声音都极轻,似乎怕再大声一点,便会打碎面前这如梦的场景。
一股陌生情绪涌上心头,齐影紧紧握着拳头,他听见自己声音有些颤。
“我叫齐影。”
曲雁安抚的握住齐影掌心,轻声开口道:“二十年前,他被人在后山的流溪村的土路旁捡到,那时他还不满周岁,若按此时间地点来算,齐影确实就是顾如愿。”
顾如意年幼时听过最多的一句便是,‘若你弟弟还在,如今也应如何了’。
古人说血浓于水不无道理,他们同在父体中孕育,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无需旁的来验证,顾如意见齐影的第一眼便知晓,他就是自己胞弟。
岭南太过遥远,殊不知祭奠了十多年的顾如愿,竟还活在这世上。
顾如意眼眶一热,再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一边啜泣一边道:“如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爹爹寻了你好多年,若家中知晓此事,定会十分开心,太好了……”
顾如愿情绪激动,嘴中不住喃道太好了,眼见自家爹爹泪流不止,李言走上前两步扯住爹爹衣袖,担忧的看向爹爹。
“爹爹没事,爹爹只是太激动了。”顾如意抱起女儿匆匆抹了把眼泪,抬头便瞧见齐影对他递过来的帕子。
齐影声音微哑,“……擦一下吧。”
顾如意抬手接过时,看见齐影掩在衣衫下微挺的小腹,不由一愣道:“如愿,你怀孕了?”
先前只顾着看齐影样貌,顾如意是生养过的,自然能一眼察觉他的异样,看弧度至少四五个月了。
齐影没想到他能一眼看出,顿了顿才应了声是,于是顾如意呼吸一窒,立刻转头看向曲雁。
“曲大夫,你昨日娶的人不是如愿吗?”
曲雁轻揽住齐影腰身,温声道:“自然是他。”
“这……”他惊愕瞪大双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顾如意的印象中,先成亲再同房,而后生育,这步骤万万不能错一,李言抬起小手无言替爹爹擦着眼泪,而顾如意只盯着齐影小腹,轻喃了句。
“这怎可以啊……”
曲雁眉头微蹙又松开,“顾主君,齐影身子不适,此处风凉,我们还是回屋再谈吧。”
一行人回到屋内,顾如意想与齐影单独谈话,曲雁本欲阻止,可齐影竟摇摇头。
“妻主,我自己便好。”
曲雁只好捏了捏男人掌心,安慰他莫要紧张,便替二人将门扇合拢。
屋内静悄悄的,二人无言相视,顾如意见此连忙道:“你身子重,快坐下歇着。”
顾如意本欲扶着齐影入座,可刚碰到他的衣袖,对方便下意识避开他,他不由一愣。
齐影面色也是一愣,他只是下意识不习惯别人触碰,局促道:“我并非故意。”
顾如意只好缩回手说无事,两人沉默半响,还是顾如意轻声开口,他看向齐影,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
“如愿,我是你同胞哥哥,我叫顾如意。我先前还不敢信,以为只是碰巧有人与我有几分相似而已,方才一见你,我便知晓你就是如愿。”
“这些妻主都曾告诉过我。”齐影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叫我齐影吧。”
“好,齐影。”顾如意点点头,可随后眉头便蹙起,“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可是你的养母父?”
“算是。”齐影垂下眼眸,抬手习惯性护在小腹前。
顾如意看向他手掌,眼底逐渐染上心疼,齐影的手并不想他一样白嫩细腻,反而有层茧子,可见是吃了不少苦的。二十年前世道太乱,如愿还活在世上已是意外之喜,又能奢求他被什么好人家养大。
顾如意与齐影说了些旁的,他这才意识到,他这个弟弟不太爱说话,总是缄默不语,是否还在怨他们,可怨也是对的。
“如、齐影,你莫怪娘和爹,当年娘爹在翻遍临州都未寻到你,这才误以为你已不在,他们真的很想你。娘去年便走了,独留爹一人每日以泪洗面,这十几年里,爹念叨的最多的便是你的名字。如今我们一家终于能团圆,爹若是知晓你尚在世上,定会十分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