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回来,周珩对于去见秦副市长还是有些紧张的,倒不是因为这个人,也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纯属是因为过去被人算计得多了,对于外人会本能的生出防备和警惕,尤其是手里有权的人。
周珩的担忧许景昕看在眼中,就在两人准备去的前一天晚上,他还问她:“是不是怕这次一击不中,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周珩靠向他:“那个圈子咱们并不熟悉,可有一个道理是通用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达成临时合作关系,只要条件够吸引。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他们商量好了,把人保住了,我手里的东西也交出去了,那……”
许景昕转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周珩忽然不说话了。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体温,同时也想到这句话她也曾对他人说过,也曾在心里默念过。
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只不过不是谁都能时刻做到。
严格说起来,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很像的,都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过去每一天也都是这样自我洗脑着。
可是当两条连自己都放弃掉的平行线交汇时,那颗自认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的心,又开始恢复跳动。
它发出了比过去二十几年都要响亮的呐喊声,震颤着每一个细胞。
那是什么,是不舍,不甘心,还是不顾一切?
周珩更紧密地贴向他:“我想到了一句话。”
许景昕问:“什么?”
周珩说:“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夜清风明月下,我仍要在园中种满莲花。”
许景昕微微笑了,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末日到来,不要松开我的手。”
周珩深吸一口气,回应道:“好,也请你,不要放弃我。”
……
翌日一早,周珩和许景昕坐上车,去往秦副市长的家。
两人到时,家里却不止有秦副市长夫妇,还有一张许景昕熟悉的面孔,陆俨。
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秦副市长早有安排,有些事也希望陆俨过来一起听。
几人打了照面,陆俨和许景昕就像过去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遂又扫过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的周珩。
陆俨自然知道周珩是谁,虽没见过本人,更何况周家早已上了某份名单,周珩的过往也出现在他们的调查档案中。
周珩被安排在外面厅里,家里的阿姨给她倒了茶,准备了水果。
周珩就安静地等待着。
许景昕和陆俨已经进书房有十几分钟了,偶尔会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但很细微,似乎三人之间产生了争执,只是不剧烈。
周珩朝那边看了几次,直到书房的门开了,她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迎上。
许景昕和陆俨一前一后出来。
来到跟前,他握了下她的手,低声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周珩的表情软化些,“嗯”了一声,随即扫到陆俨打量他们的眼神。
她很快越过许景昕,走向书房。
秦副市长的书房和周家、许家的都不同,摆设大同小异,但物件和气质上却多了一份儒雅之气。
周珩抬了下眼,扫过墙上挂的那副字,“宁静致远”。
随即才转向秦副市长——秦博成。
秦博成亲自给周珩倒了杯茶,请她入座。
周珩端起茶杯,先轻嗅茶香,遂抿了口,评价道:“茶叶好,水也好。”
秦博成笑道:“你这个年纪懂茶的可不多,还能点到这水的就更少了。”
周珩放下茶杯,并不贪恋:“生活所迫,略懂。”
秦博成看了她一眼,对周珩瞬间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周珩与之对视了几秒,拿出随身的文件袋,放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这是您要的东西,我打印了一份,原本在优盘里。”
秦博成打开袋子,当着周珩的面翻阅起来。
他看的很仔细,眼神严肃,唇角也是向下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凝重,但任凭这些资料如何令人心惊,这些天文数字背后又意味着何种深意,这些“暗涌”也只藏在秦博成心里。
周珩趁机观察着秦博成的反应,并在心里揣摩他的心路历程,直到秦博成放下材料,摘下眼镜,看待周珩的眼神又变了一次。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预期,但亲眼所见之后,感受还是有出入的,更何况这些东西出自一个还不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手中。
这中间经历了多少风波、风险,他是过来人,自然能想到一点。
半晌,秦博成说:“我知道你是生意人,你愿意拿出这些东西,应该有条件。”
还真是一语中的,这正是周珩接下来准备谈的。
周珩也没有兜圈子:“周家有罪,周楠申更是罄竹难书,如果将来追查起来,我愿意配合调查,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上交就上交。但这些事情大部分我都没有沾手,过去也不知情,既不是主谋,也没有隐匿证据。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迫于无奈不得不踩点线,我不会隐瞒,只希望将来政府能对我网开一面,让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秦博成说:“这要求不过分,但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也不能在这里就答应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算我不吩咐,他们也知道酌情办理,但如果罪名严重,我们也不能徇私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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