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还是个窄巷。
周珩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巷子里,而且越走越窄。
就在这时,短信又来了:“往上看。”
周珩脚下顿住,再一抬头,就看到面前这栋歪歪斜斜的小楼楼顶,伸出一个脑袋。
周珩又去开小楼的门,踩着吱吱呀呀乱响的楼梯,一路来到天台。
天台上有个小屋子,外面有桌子椅子,程崎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着她笑。
周珩上前问:“你现在就住这里?”
程崎“嗯”了声:“这里不好么,不容易找,还方便逃跑。”
他边说边指了指旁边那栋小楼,每一栋挨的都很近,逃跑路线虽然危险,却也容易甩掉追兵。
周珩也坐下来,又问:“你这次,在警察面前露脸了?”
“没有。”程崎说:“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我有什么地方疏漏了,留下线索,他们要把我挖出来也不难。”
“这么说,你时间不多了。”周珩做出结论。
程崎笑出一口白牙,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周珩观察着他的表情,半晌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了。你知道要蹲多久么?”
程崎只耸了耸肩:“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周珩却不认同:“其实还有机会,我不是说逃,而是和警方合作,提供证据,争取宽大处理。”
程崎扫过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我犯的事可宽大不了。”
“那就要看你能提供什么分量的线索和证据了。”周珩边说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三个文件夹,递给他。
程崎先是扬了扬眉,接过来本没有太在意,就随意翻了下。
直到连翻了两页,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神色也越发严肃,看到一半时就扫向周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而他的反应也都在周珩的预料之中。
这里面的东西是足够精彩的,不仅涉及人命,还有涉黑和涉毒。
程崎是跟了梁峰很多年,可他并没有机会接触梁峰的过去,更不要说拿到了。
程崎看着周珩淡淡的笑容,第一句便问:“周楠申留给你的?”
周珩点头。
程崎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还有些凝重。
周珩见状,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这些年你跟着梁峰,你一定有他的犯罪证据,但他很精明,能让你拿到的东西,必然也会将你牵连在内。你要举报他,就得最好坐牢的准备,而他背后有人,到头来很有可能会被他摘掉一些,而你判得更重。我给你的这些东西都和你无关,你可以放心用。”
程崎将文件合上,说:“你也知道他背后有人,这些玩意就算交出去,也可能石沉大海。他对那些人来说还没有失去利用价值,有人会保他。”
周珩问:“你指的‘有人’,是不是他答应给许长寻牵线的那位?要是我告诉你,这个人自身都难保了呢?”
“你……”程崎说:“你有什么计划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冲动。”
周珩没接这茬儿,只是转过头,目光略过一个接一个看上去很简陋的屋顶,随即眺向远方。
她在看风景,却也是程崎此时眼中的风景。
也不知何故,程崎总觉得周珩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好像更稳了些,又好像更淡了些。
“周珩。”程崎叫她的名字,正准备说点什么。
周珩却将他打断:“程崎,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你会跟着梁峰么?”
程崎没接话,他无法回答。
周珩又问:“还有那次绑架案,你还会帮周琅实施么?”
“我不知道。”程崎开口了。
周珩也猜到了,他没有答案。
可她想,他还是会的。
这就是程崎。
周珩又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在美国坐过牢。我不知道那是梁峰安排你去的,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总之你那几年一定很辛苦。为什么你没有跟我联系,哪怕就是朋友之间互相倾诉也好。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跟我说?”
程崎终于知道周珩哪里不对了,是她对他的态度,或者说是感觉。
以前,当她以为自己是周琅时,她对他是依赖的,有时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后来,她知道自己是周珩了,面对他时情绪又是复杂的,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分辨。
人非草木,不管她是谁,他们之间都有情分在。
可现在,周珩似乎已经将那些东西剥离开了,面对他,就像是在面对自己的一段“过去”罢了。
“你这几天怎么了?”程崎终于忍不住问:“许景烨对你做了什么?”
周珩笑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就连她的笑容也变了味道,不似之前的虚情假意,对谁都戴了一副面具,却也不似十几年前的模样。
程崎有些怔然,恍惚间,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是不想跟你说,只是有很多事就算说了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会关心我,但最终那些坎儿还得我自己过。”
周珩接道:“嗯,这就是我答案。”
“什么?”程崎不解。
可他正要问,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明白了。
只听周珩说:“你刚才叫我不要冲动,可是程崎,如果那不是冲动,而是决心和勇气呢?或者说做这件事一定需要一些冲动,才能推动呢?这件事也是我的坎儿,最终我得自己过,你们任何人的保护都不能一劳永逸,那也不是我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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