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又一次眯起眼睛,声音轻的仿佛只剩下口型了:“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警队,是不是。”
许景昕同样压低了声音,只说:“人生短短数十载,若没有信仰支撑,岂不是行尸走肉。”
周珩抿紧了嘴唇,没有接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现在她说什么,都比不上这句话的分量。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直到周珩将周身泛起的战栗按耐下去,这才问:“你有办法把我带出泥潭?”
许景昕思考了一秒,如此回道:“我确实有几分把握。”
周珩想了想,又问:“你之前跟我讲的,坦白从宽在法律上有清晰的标准,就是在提醒我,搜集证据要在点子上,不要不痛不痒,不要让人以为我在隐瞒玩花样。”
许景昕接道:“站在我的角度,我相信你确实还没有接触到周家的核心,但换个角度来想这个问题,如果今天就有经侦将你带走,你面临长达数月的调查,你说你不知道核心秘密,你说周楠申根本没有交给你,你觉得作为经侦,他们会相信多少?如果他们质疑,你就不够坦白从宽的标准,如果他们相信,那么你拿出的东西,在‘戴罪立功’上的分量就差了一截。”
周珩点了下头:“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要接触核心,就要从柳婧口中得知暗号,那东西只有‘周珩’知道。”
许景昕扯了下唇角:“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周楠申设置了这一步,就有一定的道理。他不会明知道这是一部死棋还要走,若他真不想你拿到那些东西,直接将它们销毁就好了,根本不用告诉你它们的存在。而他既然设置了,就意味着,他认为你在达成某种条件之后,是有机会拿到的。”
周珩垂下眼,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死结当中。
她嘴里喃喃道:“我不懂,这些年我就没有明白过周楠申……”
许景昕见状,嘴唇动了动,正准备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周珩又突然道:“我还曾经有过两种更大胆地假设,一种是‘周珩’根本没有死,她就像柳婧和我母亲梁琦一样,以某种方式囚禁在某个地方,周家也只有陈叔知道她在哪里。这样一来,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可以从陈叔口中得知‘周珩’的下落,再带她去见柳婧。”
说到这,周珩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又道:“这真的很荒谬。”
许景昕没接话,他只轻轻盖住周珩放在床沿的手,拇指缓慢的在她手背上滑动。
周珩没有躲,她知道他是在安抚她。
周珩又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是,周楠申是要逼我在柳婧面前扮演‘周珩’。面对她和对外人是不一样的,柳婧虽然精神有问题,可要在这件事上骗过她,我却没有把握。除非,我能给自己洗脑,从骨子彻底变成她,到连我自己都相信的地步。”
“这样说,可能会有点矫情。”周珩又是一笑,抬眼看他,“要让我去骗柳婧,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许景昕吸了口气,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周珩有些落寞,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忽然问:“我能靠着你么?”
许景昕明显一怔。
周珩感觉到了,正准备收回这句话,他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挪到她旁边,一同坐在床沿。
周珩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直到许景昕抽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到身前。
周珩的鼻尖触碰到他的肩膀,随即就感觉到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背,她这才伸出手,去勾他的腰身。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隔了好一会儿才松动。
她闭上眼,混乱的思路终于开始沉淀了,缓慢的,平稳的。
这个拥抱,是因为他们是同盟,是伙伴么?
还是因为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他只是出于人道关怀?
亦或是有一点男女之情在里面……
周珩分不清楚,也无暇去分析。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感到了温暖,不只是身体,还有心里,她就想多靠一会儿,一点都不想动。
这样的接触,她分外珍惜。
第166章 16
Chapter 16
这大概是周珩第一次体会到拥抱的力量, 或者说是当她脆弱的时候,才对这种力量体会的额外深刻。
少女时期她和许景烨的纠葛,她大多不记得了, 但如今想来,可能和情愫、□□有关。到后来,她在欧洲有程崎做陪伴, 那又是一种从青梅竹马过渡到朋友的支撑。
至于和其他人的,或不走心, 或虚情假意,或只是礼貌的搂一下。
直到现在, 周珩感受到许景昕胸膛的温暖,以及他手臂的力道, 似乎吸收到某种难以描述的能量。
且不说她如今的思路变化, 和许景昕过去的铺垫有几分关系,是因为他的影响才决定急流勇退, 还是原本她就有这个念头, 只是被他发现了, 进而去引导。
总之经过这次安慰, 她心里原本较早的情绪顿时得到了安抚,心里也平静许多。
周珩虽不信教,却也知道因果和天道循环的道理, 尤其是最近发生了许多事, 更令她看得额外清楚。
周楠申种了恶因,食了恶果。梁峰设计让康雨馨拿到药方,引导她去献给周楠申, 那就是周楠申的催命符。
袁洋意欲杀害许景烨, 触怒梁峰, 梁峰为了给程崎警告,叫人杀了袁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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