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来到跟前,跟民警比划了一下,就将封锁线抬高,示意周珩进来。
周珩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这才注意到来人,正是北区分局刑侦队队长傅明裕。
周珩还有些恍惚,听着傅明裕公事公办的口吻,跟她快速交代了一下现场情况,然而她大部分都没太听进去,却又强迫自己努力去听。
直到傅明裕交代完,又叫了一个民警过来,开始给她做简单的询问记录。
周珩和许景烨住在一起,许景烨出事了,她自然是要接受询问的,接下来他们还会去许景烨的住处进行一点取证。
换句话说,像是这种另一半遇害的案子,枕边人通常会成为主要嫌疑人,就算将来摘除嫌疑,在案件调查的初期,也是主要调查对象。
这里面的道理周珩自然都明白,傅明裕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的行动和肢体语言,已经足以暗示这一点。
周珩没有异议,就安静的站在那里,回答了几个问题,主要都是和自己的身份信息有关。
而她的视线始终看着不远处的现场,那里有很多身着防护服的痕检正在取证,众人各司其职,还有民警在周围询问路人。
其中还有两名刑警,正蹲在一处,研究地上的胎痕。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已经到了车毁人亡的程度,而且经过交警的判定,已经排除掉“交通意外”,认为人为因素很大,否则也不会惊动刑侦队。
周珩在回答问题之余,第一个主动问出来的话,就是:“你们认为这不是意外,是人为么?”
负责记录的民警停了下来,看向傅明裕。
傅明裕说:“初步来看,是这样的,所以我们需要跟你了解情况,尤其是这段时间许先生身上发生的事,这些都很重要。”
周珩没有问傅明裕,他们是不是怀疑她,她只点了下头,又问:“他的尸体呢?”
现场如此严重,大概那已经不能叫做尸体了吧。
周珩垂下眼,心里越发不舒服,脸也白了,可她还在支撑。
隔了几秒,就听到傅明裕说:“还没找到。”
周珩看了看现场:“什么叫还没找到?”
哪怕是炸成肉块,也能分辨出来是人类身体的组织啊。
傅明裕说:“目前现场还没有找到任何许先生的踪迹,他的司机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去医院治疗,目前还在昏迷。至于许先生,他是事发后自己逃离车子,还是被人带走,我们还在取证,还无法定论。”
等等,也就是说许景烨不在这烧焦的现场里,他还有生还的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周珩方才心里的憋闷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底的恐惧,以及下意识生出的生理反应,比如战栗,发麻,浑身冰冷。
她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一些,眼睛里除了困惑,还透着惊疑不安。
但很快,这些情绪就被理智压了下去,自小训练出来的,越是危急时刻,就转动越快的思路,在此时再度运转起来。
隔了片刻,周珩才找回声音,也在心里做了一番预判,跟着盯住傅明裕,问:“最坏的情况是什么……绑架?”
傅明裕抿了抿嘴唇,他在周珩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完全不像是演的。
但不可否认,周珩也的确是他见过的,在这种刑事案件中反应最快,思路最清晰的受害人家属了。
不止如此,就连之前米红和许景枫的案子,也是如此。
虽说米红和她没有关系,许景枫的案子也不是北区处理的,可他听南区的夏铭提过几句。
周珩这种反应实在少见,要么就是她做的,不仅有犯罪天赋和反侦察能力,还有强大的心脏,要么就是和她的性格,以及自小生长的环境。
刑警遇到案件,可以做到冷静,那是因为长年的职业经验和受过专业训练。
而如果一个普通人也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可想而知,她自小都接触过什么,怕是早就开了不少眼界。
当然,周珩也不是普通人,周家也不是普通人家。
傅明裕一边观察着周珩,一边回答:“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言下之意就是,接下来可能会有人索要赎金。
这之后,周珩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但都不够详细。
傅明裕也没急着一口吃成胖子,留了不少悬念。
周珩心里清楚,这后面怕是还要做数次笔录,调查也会越来越彻底,眼下只是前菜。
可她没什么可心虚的,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怕警方调查她。
……
直到周珩坐车离开现场,才终于有时间查看手机,先前她静音了。
来电显示有很多人,许景昕、蒋从芸、林明娇、袁洋、许长寻等等。
所有人都在找她。
她没有在案发现场见到许长寻,给林明娇将电话拨回去才知道,许长寻到了现场没多久,人就感觉不舒服,被车送去了慈心医院,现在还在做检查。
显然,许长寻这个最受宠,最得心意的儿子出了事,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
蒋从芸那边是反应最有趣的,要不是周珩此时心情不佳,恐怕真会笑出来。
因为蒋从芸电话一接通,就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周珩无奈的叹了口气,好气又好笑,有时候觉得蒋从芸聪明得过分,有时候又觉得她蠢得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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