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向考诤只匆匆放了一眼,便被那个女生搂着脖子,漫不经心挑着她的下巴。
有路人在帮她捡东西。
而他在对街和初恋接吻。
纪涵央一眼没敢看,含着眼泪低着头,和周围所有人道谢,一瘸一拐,拾起东西,落荒而逃。
她的思绪飘回来。
向考诤抱着她,纪涵央抬起手,回抱住他。
她听着,窗外有落雪的声音、北风吹的声音。
他在讲他的往事,在讲他的堕因。
而纪涵央一如既往,安静地听。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里,偶然下我知道了我妈当初是怎么上位的,和我爸婚外情出轨,靠着怀了我,害得出差在外的范阿姨因为心不在焉出了车祸,害得我姐从小没了妈。”向考诤的嗓音哑,只是抱她的手收紧了许多。
纪涵央发现他的手很冷,于是去握住。
她觉得她心口有点疼。
室内的灯光昏沉而朦胧。
“我觉得我妈手段脏,所以我觉得她用脏手段生下的我也很脏,我觉得我对不起我姐,所以我甚至不敢见她。”
“直到她主动来找我,我就问她,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我没挑明,但她说我知道,我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说,在我正式讨厌你然后针对你的那一天。”
“然后我就知道了,是在我五岁那年,她七岁,因为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了很多,那个时候我埋怨过她,明明之前挺好的,怎么突然无缘无故把我的玩具砸了,怎么无缘无故联合向西宴孤立我,又怎么无缘无故不理我,我觉得她对我太过任性又无理取闹,因为那个时候委屈,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可直到高考后的那天我才知道,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呢?那本来就是我欠她的一笔债,是我抢了她的幸福家庭。”
“是我的出生,害她没了亲生母亲啊。”
“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一切荣耀,白占着不属于我的一切。”
“阿诤……”纪涵央抱住他。
“我都替她不值。”
向考诤苦笑一声,“她委屈了那么多年,但还是在我迷途时让我知返,还是冰释一切把我当弟弟,而不是仇人。”
“我姐那么光辉伟大,可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我觉得我不配,我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我不该有一个好结果。”
“我放任自己堕落,放任自己名声发臭,放任自己在声色场里放浪形骸,即使我厌恶那一切。”
“我算什么天之骄子呢?我就应该跌到尘埃里,那才是我应得的,我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
“无论是一个好名声,还是你。”
纪涵央愣了愣,抬头去看他,不解。
向考诤抚上她的脸:“央央你都不知道,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
纪涵央心脏在跳。
“就在大一那次,你兼职来男生宿舍楼下送外卖。”他笑笑,笑容有点苦。
“那是我心动的开始。”
纪涵央喉间弥漫起苦涩,不知怎么有点鼻酸。
“不过我第一次见你,是因为那次替课。”向考诤笑了笑。
纪涵央的心不知怎么,又落下去,重重的,掷地有声。
她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
“当时想追,但又觉得自己不配。”他想起什么,“还吓唬你来着,把你欺负哭了。”
他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低下头,手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软死:“那次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纪涵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可心里却好难受。
你看啊,他大一才认识你的。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卑鄙可笑,心里反驳:
那你还想怎样啊纪涵央?
他都已经对你一见钟情了你还想怎样?
你到底能不能知足!
偏要他一开始就知道你了解你嘛?!
说好的理性呢?
他已经做到这份上这还不值吗?
你为什么要求永远这么多?
知足点,行不行?
心里这么告诫着自己,可那份不断下坠的内里,好像一点没有缓解,仍旧痛。
“虽然在外面怎么浪怎么来,但是在我姐面前又不敢了。”他抱着她苦笑。
纪涵央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我不想让她觉得她的宽容大度最后做了无用功。”
纪涵央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段日子很难熬,真的。”
“但也觉得理所当然,我堕落得彻底、明显,可是我偏偏遇到你了……”
他喉咙动了动。
“我好希望遇到你的时候,我不是那副样子的。”
窗外北方呼啸。
床头柜上被按静音的手机反扣着,于是谁也没听到它的噪音。
纪涵央不知道在第几分钟眼皮撑不下去,埋他怀里睡着了,她只记得睡前,他问了很认真的一句。
“我对你毫无保留了,央央。”
“你呢?”
她呢?
她说:“我不知道啊向考诤。”
可隔了一会儿她又说,意识不清醒地说:“我们小时候就见过的,可你不记得了。”
“真的吗?”他问。
纪涵央点头:“是啊,你还救过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