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身高开始有了焦虑,常常追问路景越怎么能长这么高。
他就瞧着她笑,反问:“我长高还不好啊?我长高了,你就不用努力了。”
少年背光站着,灿烂的阳光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看起来干净俊朗、朝气蓬勃。
可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实在令人无语。
什么叫他长高了,她就不用努力了?
难道他还能替她长高吗?
什么逻辑啊!
昭棠气呼呼地从他身旁走过。
路景越返身过来追上她,在她身边笑,笑得无奈又有些讨饶:“那行,那我教你一个长高的方法。”
她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少年漆黑的眸底笑意浮动,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对她说:“你去摸最低那片树叶。”
昭棠困惑:“摸树叶有用?”
路景越一本正经点头:“嗯,每天摸,它感受到你的诚意,你就能长得跟它一样高了。”
昭棠:“……”
她看起来像个智障?
昭棠从不信路景越这个鬼扯,可是到路景越考上大学,要去望城念大学的那个夏天,骄阳似火,他们走在树下。
昭棠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对路景越说:“等你放假回来的时候,我应该能长高两厘米。”
路景越一脸认真地思索,然后得出结论:“那怕是不太可能。”
昭棠:“……”
少年冲她眨了下眼:“我国庆就回来,一个月你想长高两厘米,恕我直言,有点痴心妄想。”
昭棠:“……”
这种朋友她真要留到国庆?
她没理他了,他忽然快走了几步,走到前面那棵树下,回头望着她:“你来摸摸这片树叶。”
少年很高,都不用踮起脚,抬手就轻而易举碰到了树叶,手臂甚至还弯着。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正好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随着他说话眨眼,像是发着光。
昭棠心里动了动,而且看他这么容易,心想:这有什么难?
于是她就像他以前对她说的那样,快跑了两步,然后跳起来,伸出手去够树叶。
指尖刚刚碰到,她很开心,落地的时候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进了一具有力的怀抱。
少年的怀抱青涩,却毫不羸弱,是结实的、炙热的。她一路跑过去,然后跳起来,扎进他的怀里,他像是早有准备,抬起两条手臂,稳稳抱住她。
心口像是有什么倏然炸开。
时间自此定格。
盛夏的阳光炙热如火,青绿的树叶泛着夺目的光,微风拂过,光芒细碎浮动,晃眼的灿烂让人迷乱。
周遭知了蝉鸣,声声燥热,像极了少年人此刻蠢蠢欲动的一颗心。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眨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年的喉结轻轻滑动。
他直直看着她,声线低沉喑哑:“我让你跳起来摸树叶,你怎么趁机跳到了我怀里?”
第22章
我让你跳起来摸树叶, 你怎么趁机跳到了我怀里?
十七八岁时候的她听话而胆怯,从来连男生的手都不敢碰一下,更遑论这样的拥抱。所以即使心突突直跳, 她也飞快地推开了他,跳开离他至少一米远。
她看着他,水汪汪的鹿眼带着天然的无辜, 又充满了震惊和怯懦。过了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 红着脸,忍气吞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看清。”
少年挑了下眉,而后面不改色地点头:“没关系。”
顿了顿, 又补了一句:“那你下次注意点儿。”
昭棠:“……”
后来的很多年里, 昭棠每每回忆起年少时的那段感情,很多次都觉得她的初恋其实就是从这个拥抱开始的。就是在他考上大学, 她升上高三那一年。
可是一想到路景越当时那个反应, 她又立刻推翻了自己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
谁的初恋开始不是男朋友的表白, 而是一句“没关系, 那你下次注意点儿”啊?!
而且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确实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一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晚, 才有了那个幽暗台阶上的初吻。
那才是正式的开始。
虽然很快就结束了。
半年不到的时间, 期间两人总共见了两次面。
她的初恋,开始得隐蔽,结束得狼狈, 过程也短暂。
可是为什么至今忘不掉呢?
昭棠站在桃花下, 望着前面的桃枝, 怔怔思索了一会儿。
她想,应该是十八岁的滤镜吧。
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总是纯粹美好。即使时隔多年,再回首去看,也像是笼在了一层朦胧美好的烟里。
像隔窗听雨,隔江看花,更多了一层距离沉淀下来的美丽。
可是距离沉淀下来的不仅是美丽,更多的终究还是陌生的年华和愈发疏冷的内心。
七年过去,她再也不是十八岁那年那个胆怯羞涩的少女了。
路景越也不再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即使旧事重演,感情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就像前面那棵树,就算她再跳起来去碰那片树叶,落地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一个少年站在树下等她了。
这样想,她就真的小跑了两步,在跑到那棵树下时,她轻轻一跃,指尖很容易就碰到了最低那一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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